第208頁
薛青借著這點混沌,望著頭頂安然的竹編屋面難得的小小發了一個呆。 大概是因為此時的歲月靜好與前兩日的遭遇對比太過強烈,所以才讓這份美好顯得不真切來。 薛青才眨了一下眼,就首先感受到身邊沉穩的呼吸還有難以忽略的熱度。 浸在熟悉的檀木香中,薛青舒服地瞇了瞇眼,只覺得自己都被這香味腌透了。 可是并不討厭,檀木香總能讓他感到心安。 在僅剩的一點混沌中,薛青沒有選擇就此起身,他反而在榻上轉過身。 那檀木香就更濃了,濃到想讓自己深深貼近。 就像沙漠中渴水的魚,突然躍入大海中的狂喜與不敢置信。 差點就要醉在其中了。 薛青抬眼,可是近在咫尺的面容安靜無波。 向來淡漠冷靜的鳳眸此時緊閉著,濃密的烏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兩片陰影。 連眉間一直鮮紅的朱砂痣都黯了顏色。 自從靈隱寺那一事已經過去兩天了。 可法海還陷在沉沉的休眠之中。 不知何時才能醒來。 薛青就這樣窩在法海的身邊。 盡管法海還在無歸期的沉睡著,但是只要法海在這,他便不想離開。 他的目光從法海的眉間痣,一直描到男人發白的雙唇。 眼神頓了幾秒。 然后薛青抬手,指尖輕輕碰了碰法海的唇。 寬松的青色衣袖隨著他的動作自手腕滑下,直至堆在了他的肩頭,露出雪白的一截手臂。 在嫩生生的青綠色中顯得格外白皙瑩潤,隱隱的柔光鍍上,就像一個綺麗而迷幻的夢。 只是手臂上突兀地留下了一塊圓形的紅色疤痕,似是還未完全恢復,是深紅轉淺的顏色。 是上次在佛殿中被蘊含著法力的佛前燈砸到而留下的傷痕。 還未完全好全。 明明從靈隱寺中出來才兩日,但處在這安定的日子中,薛青便下意識的也覺得那事已經過去很久了。 那日,靜玄體內由多方修煉而成的法力驀地發生了異動。 或許因果輪回間,身上所負孽債太多,終究會得到反噬。 呃懸在空中千盞萬盞的佛前燈火焰乍然劇烈燃滅,整個佛殿陷入了漆黑一片。 宛若久用生銹的機器卡頓了幾秒,那佛前燈的火焰才勉強燃起,但是微弱的像是馬上就要熄滅。 靜玄的動作變得遲滯,如同沒有蓄上力的弓箭。 此時薛青與盛強已經頹然無力,體內的妖力幾乎要枯竭。 但他們不敢松懈,試圖從體內壓榨完最后的法力。 這是難得的機會和破綻,他們必須要抓住。 法海輕叩手中佛珠,從中釋放出不盡的法力。 僧人長身直立,一身僧袍莊嚴高潔,他的唇中吐出佛語。 仿佛是來度化世人。 正是這般云淡風輕一直從容的法海給了薛青和盛強咬牙堅持的底氣。 然而直到塵埃落定,薛青才剛松了一口氣,但是看上去強大不可摧的法海卻驟然倒地。 你怎么這么傻啊。 什么都瞞著他不說。 薛青想到這,還是心中憤憤,憋著氣伸出手指間戳了戳法海的臉。 只是面前的人仍然處在沉睡中,對薛青的小小虐待毫無反應。 要不是近日與慧源見了一面,薛青還不知法海背著他究竟做了些什么。 法海本身法力就因反噬的火蓮而壓制不住。 卻還是不管不顧,哪怕透支自身也不管。 靜玄身體的異動并不是突然而至。 原來一切都在法海的籌謀中。 薛青想,法海并不是不清楚靜玄的意圖。 只是 薛青輕輕呼出了胸中郁結的悶氣,他落在面前人睡顏的目光忍不住帶上了點心疼。 只是不知道對于法海來說,救他于水火之中撫養他成長的師父,對他的這點施舍般的好,也不過是想要殺他取骨重鑄金身。 法海得知的時候會傷心嗎? 想到這,薛青握著法海手掌的手更緊了些。 房門響起輕叩兩聲,薛青從床榻下來,離開時還細心的將蓋在法海身上的被角掖好。 他拉開房門,站在門外的是薛白。 因為之前的事情,薛白看向薛青的目光還帶著下不去的愧疚。 要是那時她不著急著再進去錢塘城,青青就不會被那寧世子帶走,更不會經歷之后的事情。 她無法想象,若是青青不能安全回來,那她永遠都無法原諒自己。 薛青對著薛白點了點頭,他走出房門,將身后的房門關上。 jiejie,怎么了? 薛青走出了幾步,問詢薛白。 青青,無雙找了些大補之物,你體內舊傷未愈,先去再療傷一番。 薛白說。 薛青他們的傷勢還需要再仔細療養。 那日薛青和盛強扶著已然昏倒的法海走出破敗的一塌糊涂的佛殿,才行了幾步,便就難以往前。 他們實在是已經到了極點,仿佛只要再往前邁出一步,就會立刻死去。 以至于薛白和無雙趕到時,看到倒在地上生死不明的三個人,差點就要當場也昏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