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頁
可一去就是四五天,杳無音訊。 縣里的人都在猜測他是不是就這么逃走了,丟下兩個兒子不管。 按白正清之前的所作所為來看,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性。 五天,六天。 白正清還是沒有回來。 所有人都在傳白正清丟下兩個兒子逃啦、然而就是突然這么一天,這位喪家之犬載著成堆的金銀珠寶回來了。 一躍變身成了富可敵國的當地富豪。 而這一切天翻地覆的變化,仿佛只在一夜之間。 喪家之犬變成了穿金戴銀高高在上的富豪。 并在臥龍縣搭建了如今富麗堂皇的白府。 也不知這白員外到底做的什么生意,竟然能坐吃山空到此時,還不見有衰頹的跡象。 他面上煞氣濃重,已無藥可救。 煞氣? 就是他前面看到的,縈繞在白員外面上的黑氣嗎? 薛青回想到在花園宴會瞧見這位傳說中的白員外的模樣,雖然瞧著慈眉善目,但面上籠著的黑氣讓這和善的笑都一齊詭異了起來。 為何白員外面上會有這些所謂的煞氣呢? 薛青正想著,念慈開口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既然來了,我們也應救下白員外一命。 罪孽深重之人,便是真佛相助,也無法得救。 念慈的話只得到法海一句冷淡的回應。 法海和念慈雖都為靈隱寺僧人。 行事想法卻全然不同。 念慈和尋常的僧人一樣,將仁義道德掛在嘴邊,秉持著慈悲為懷的理念。 而法海卻行事分明,明明長著一副慈悲相,本應胸懷眾生,可眾生卻未曾真正入過那雙鳳眼。 一切促使他動作的,不過是因為責任二字。 聽到法海的回答,念慈沉吟片刻。 不過我還是覺得此地還是蹊蹺甚多,勞請師弟協助我查探。 光這白府中卻是有著許多的怪異之處,白員外應該遠沒有表面看起來那么簡單。 法海應了一聲,沒有拒絕。 念慈此行其實就是想尋求法海到時的幫助,法海雖是他師弟,但功力卻在他之上。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是天生佛骨,純陽功力的。 念慈垂下眼眸,掩下眸中的一點自嘲。 那我先行離開了,明日看看這白員外有什么動作。 念慈轉身離去。 薛青正松了口氣,屋內有著這第三人時總無端讓他覺得緊張。 然而就在這時,他聽到念慈的聲音在朝他靠近。 嗯? 這屏風 念慈的聲音驀地靠近了,仿佛離他只有一扇屏風之隔。 就像在薛青耳邊說話一樣。 難道念慈已經發現他了? 薛青縮在屏風后面,指尖忍不住蜷起抓住了衣服。 呼吸屏住,在瞬息之間,他幾乎能聽到自己緊張的心跳聲。 像擂鼓一般,力道大到甚至要沖破他的胸腔。 怎么了? 法海似乎也走了過來。 念慈細細觀摩了一下這屏風,嘴角微微勾起。 看向不知何時走到他身邊的法海,溫和地說道:只是覺得這屏風花紋格外好看。 既然如此,便也不打擾師弟了。 隨后響起了房門關上的聲音。 念慈應該走了吧? 薛青屏著呼吸,試探性的扒著屏風邊探出頭。 然后就和站在屏風外的鳳目和尚對上了眼。 法海在屏風外靜靜地佇立著,像一支落了雪的沉默的竹。 冰冷的,無聲著。 明明本應是普度眾生的滿面慈悲的金漆佛像。 可那一雙眼卻總是冷漠著,不念眾生。 然而此刻他的眸光卻落在了從屏風后探頭而出的人身上。 帶著一點他自己都未發現的柔軟。 像是冰雪化成了一點點微漾的春水。 但一瞬之后便又被冰封住了。 對上法海的目光,薛青下意識地翹了唇角,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來。 杏眼也隨著這點笑一起瞇了起來。 可是他的嘴角剛翹起,腦中又想到法海前面的話語。 這次之后不會再相見,若是再相見,必定是兵刃相見。 薛青的嘴角又放下了。 眼角含著的甜笑也一齊消失。 原來平復的心情此刻又像是墜了鉛塊一樣往下墜。 其實也說不上是特別難過。 來自異世,他本就也算是飄零一人。 在這個世界薛青所能認識接納的人并不多。 他只是遺憾著。 遺憾著他與法海。 若是沒有這原罪一般的人妖殊途。 薛青和法海,可能會成為一對朋友也說不定。 他從屏風后緩步走出。 空氣還是寂靜著。 安靜到薛青似乎能聽見自己心中沉悶的嘆息。 他的手剛碰上門框,就聽到身后人的聲音。 等等。 薛青的動作一頓,手無端攥緊了。 他猜想不到法海還有什么事要說。 一瞬間他的脊背都繃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