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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如今看來尤為可疑。 不過今天到底不是來查顧軒讀沒讀過書的,是來處置這起子敗壞伯府門風的下人的。 趙聞佳看著王平,眼神厭惡至極,說道:“我原以為你只是品行不端,犯下偷盜之事不肯承認,卻原來里頭還有這等因由在前。這就已經不是品行不端,而是其心可誅、謀財害命!” 當即吩咐周管家:“杖斃。” 王平一時間如團爛泥,四個人去拉扯他、都不容易拉扯起來。如同這一瞬息無師自通了千斤墜。 王平嚎啕哀哭:“夫人,奴才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夫人饒命啊、夫人饒命……奴才一時鬼迷心竅才會做出這種事來,夫人饒命啊、夫人——” 周管家讓人把王平的嘴捂住了,當下摁在條凳上。 既然趙聞佳下了命令,直接杖斃,那就絲毫不必留手。板子沉沉墜下來,每一聲都打得格外悶響。 這王平起初是痛到眼睛快要掉出眼眶,后來便有大口大口的鮮血從喉嚨里嘔出來,紅了堵嘴的布。緊接著七竅流血! 那一板子下去、一板子揚起。 泥rou濺起; 血點飛射; 飆在顧軒等跪的近的人的臉上。 眾人心臟一下一下的跳動著,跳的飛快。可是卻越跳越感覺不到自己心臟還存在。周身血液冰涼,耳朵仿佛都聽到了勾魂使者一步一步從他們身邊繞過,鎖鏈聲叩地窸窸窣窣…… 駭得人心肝俱顫。 顧軒的手死死的抓住自己衣服的衣擺,薄薄的衣服都被他摳爛了。掌心都摳出血來。 人命如草芥; 人命比不得牲口; 人命在這些權貴人眼中根本不值什么,想怎么殺就怎么殺…… 顧軒不知道什么時候后背起了冷汗,從瘦弱的脊梁骨上涓涓流下來。 這個時候喀嚓一聲,是骨頭斷裂了。 沒過一會兒,周管家過來,躬身回稟:“夫人,行刑結束了。” 顧軒入目滿是殷紅的將雪都浸透了的血。 趙聞佳坐在狐皮鋪的太師椅上,高高在上,如同神祇俯瞰他們,掌握他們的生殺大權。她說道:“希望所有人都能以王平為前車之鑒,我伯府里容不得這種惡劣小人。” “顧軒,縱使王平迫害于你,你為求活計才出此下策,可你依舊有錯,認是不認?” “奴才認錯,全憑夫人處罰。”顧軒把頭深深磕進雪里。他眼球一片脹痛,太陽xue在劇烈的跳動。 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就這么在他面前死了,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才死的。顧軒是醫者,見過太多人世間的悲歡離合,可是……說到底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因為他而死掉。 顧軒有些受不了。 趙聞佳說道:“念在你認錯誠懇,對伯府心有懷恩的份上,我不過多追究處置,從今日起,你便負責東院的夜香。廚房燒火你燒不好,馬廄伺候馬匹你也伺候不好,如今夜香能倒好嗎?” 顧軒聽到自己的聲音十分清晰,聲線十分平穩,回道:“奴才定然用心做事,再不敢讓夫人有絲毫憂心顧慮。奴才謝夫人慈心憐憫,讓奴才有改過自新的機會。” 趙聞佳也不知道顧軒心里是真的這么想,還是假的這么想,反正這話聽著舒坦。 而且,像顧軒這種晦氣賤種,去倒夜香,正好與之相般配!再合適不過了。 至于他出口文縐縐的,很似個讀過書的,呵,那就更不必在意了。 似伯府這樣的望族門楣,便是顧軒如今不是個奴才秧子,而是伯府的庶生公子,將來有機會步入考場考取大乾狀元,在伯府里也不會是什么稀罕事兒。 讓他去東院倒夜香,也好教他知道,東院里讀書的伯府公子們,個個光風霽月、儀表堂堂、詩書滿腹、經綸五車,你顧軒,費再大力氣、背著人讀上幾本書,也沒有用。與真正的伯府公子們相比,還是有云泥之別。 顧軒或多或少也猜測到了趙聞佳真正的險惡用心,不過他靜靜地跪著,面色很平靜。對于他來說,「將來」這個詞還太遙遠,現在最要緊的是活下來。 只有活下來,才有無限可能。 趙聞佳接下來便處置劉娘子、劉老二、劉老三、劉老四,以及孟小翠的相公,也就是伺候花草堆肥的牛富貴。 趙聞佳對劉娘子和牛富貴道:“念在你二人是苦主的份上,我便不予施懲。” 隨即道:“周管家,結算他們的銀錢,找牙婆將他們帶走。” 劉娘子和牛富貴看著地上的王平的尸體,便是嘴巴張開想要求求趙聞佳,也是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趙聞佳最后對劉老二、劉老三、劉老四說道:“念在你們是伯府家生子的份上,這件事與你們牽扯不深,且在伯府當差任勞任怨,便不與追究。” 劉老二、劉老三、劉老四紛紛叩頭,感激不盡。 這樣一番處置之后,趙聞佳站起身來,施施然帶著人離開了這柴房院落。壯仆飛快的將王平拖了下去,再有將劉娘子蔡祖根孟小翠牛富貴遣出了伯府,劉老二、劉老三、劉老四也趕緊走人了。 雪地里殷紅的血跡落在顧軒的眼睛里,讓他的眼底也映出了紅,這紅一點、一點深入瞳仁,最后墜進人心之淵里。 周管家看著顧軒慢慢爬起來,不甚在意的對顧軒說道:“跟我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