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一整排翠綠繁盛的長葉芭蕉。

    沒人能看清楚淡蕪煙的表情。

    面白若雪的少年還是一如既往地格格不入。

    除黃肖仁以外的幾名劍侍圍成一圈，齊齊打量著最后排的少年。

    黃肖仁被削去一臂，又被劍君親手毀了靈根，人便是廢了。

    他雖然已經(jīng)醒了，但這兩日卻極為消沉，甚至還一度尋死覓活。

    之前依附他的兩名劍侍都不約而同地遠離了他。

    他們需要尋找新的老大。

    很顯然擁有中品法寶、又被劍君親口封作劍侍首領(lǐng)的淡蕪煙更適合。

    這會兒這兩名劍侍與郎瀟方雍等人混在一處，儼然忘記了自己也曾欺負過那窗旁的少年。

    淡蕪煙受欺負的時候，似乎只有郎瀟和方雍二人沒有同流合污。

    其他劍侍也都是墻頭草，沒為小劍侍出過頭，估計在淡蕪煙那兒也沒有分量。

    是以他們這會兒想要重新巴結(jié)淡蕪煙，便只能從郎瀟這邊入手。

    “淡蕪煙如今已經(jīng)是咱們的首領(lǐng)了，怎么還是如以前一樣，一句話沒有？”其中一人沒話找話。

    “你想聽什么話？”郎瀟很不喜歡這兩個人，一聽他們說話便下意識用上了回懟的語氣。

    那二人也不介意，依舊厚著臉皮與他套近乎：“如今他已經(jīng)是咱們的首領(lǐng)了，還手握靈器，怎么著也得開個會什么的……”

    “開個屁。”郎瀟很不客氣：“你們兩個若想以后好好的，就少整黃肖仁那一套！”

    他說完便不耐煩地甩開那二人，徑直向后頭的淡蕪煙方向走去。

    然而有一個人比他速度更快、更早地動了。

    方雍率先一步來到了淡蕪煙的書案旁。

    “淡蕪煙。”

    他在路上已經(jīng)躑躅過了，這會兒直接克服了赧然，鼓起勇氣問：“你在看什么？這么入神。”

    他方才便好奇，究竟什么東西值得少年這般入神。

    似乎淡蕪煙只要來學堂，便會坐在最后一排，像這樣以手撐頭、長頸扭轉(zhuǎn)地望著窗外發(fā)呆。

    或許經(jīng)常形只影單的少年沉靜的面龐過于美好，那神態(tài)看著又有些過于落寞，即便先前從未特別注意過這個人，方雍對這一幕也極有印象。

    到如今，他忽然很好奇淡蕪煙在看什么。

    或者說，他忽然不想讓少年再一個人如此落寞地望著窗外……

    “看那些樹上的芭蕉。”

    淡蕪煙頭也不回地、大大方方回答：“再過幾天應該就熟了。”

    方雍：“……”

    淡蕪煙面無表情地舔了舔唇角：“吃起來會很甜。”

    方雍：“……”

    后趕到的郎瀟：“……”

    淡蕪煙過了一會兒才回眸看向這兩名圍在自己書案旁的小少年：“你們有什么事么？”

    那倆人對視了一眼，郎瀟率先坐在了淡蕪煙前排的椅子上：“沒什么，就是跟你一起上課啊。是吧方雍，快過來坐。”

    方雍本想坐在淡蕪煙身邊，可他一直都沒敢坐下去，總覺得太突兀了。

    不知為何，明明笑起來很靦腆膽小的少年，他卻如何都不敢輕易靠近。不僅覺得對方高高在上，更覺得他清冷不可褻玩。

    最后他只能應邀坐在郎瀟的旁邊。

    三名少年擠在了學堂最不起眼的角落。

    趁著課間，郎瀟拿出小枚書簡，神秘兮兮地說：“有好東西當然要跟我的好兄弟們分享，你們想不想看，這話本是最近最流行的小說！在山下凡間可出名了，是星羅宗的師姐推薦給我的。她很喜歡淡蕪煙來著……”

    與應奚有幾分酷似的少年眉飛色舞，不知怎么，淡蕪煙腦中映出了那位師祖于棗花田中一邊飲酒，一邊止不住咳的畫面。

    痛飲狂歌空度日，飛揚跋扈為誰雄。

    當真是令所有男主神魂向往的白月光。

    ……

    淡蕪煙一走神，便沒聽少年后面說了什么。

    待再回神時，他只聽見郎瀟問他：“所以淡蕪煙你到底要不要看？真的很好看！雖然這話本的內(nèi)容有點扯，但難得的是以愛情為主線，不是講什么豪情壯志天下大義！哎呦那個感情細膩的，我昨天都看哭了，真的是曠世奇作！跟你說，別人我都不舍得借給他……”

    他一臉看吧看吧、求你看吧的表情，讓淡蕪煙有點想笑。

    一邊的方雍見他沒有回應，以為他是受不了郎瀟的聒噪熱情，便率先抽過了郎瀟手中的書，問道：“什么話本這么好看，我先看看。”

    郎瀟一臉不想打擊他的表情：“你這琴癡懂什么是愛情嗎？”

    卻也沒有阻止他翻看。

    方雍尷尬地手一頓，下意識看向淡蕪煙，見對面的少年沒什么反應，他方才舒了口氣，硬聲道：“音律也可以闡述愛情，我如何不懂？”

    “嘁，你就是不懂。”郎瀟撇嘴：“那先借你也行，你看完了再借給淡蕪煙。”

    “好。”

    郎瀟直接答應，想想又覺得哪里不對，他將那話本遞往淡蕪煙的方向：“要不然……阿煙你先看？”

    “不了，還是你看吧。”

    淡蕪煙覺得他倆挺逗樂的。

    他以前獨來獨往慣了，給穿書局工作后便也會在所做任務的世界中嘗試交些好友。

    有些世界是三兩個，有些世界卻是一整個營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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