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時梁超覺得自己要比骨灰盒先裂開了。

    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

    但是現(xiàn)在云集問起叢烈嗓子的事，梁超只能是撓撓頭，“他……正吃藥呢，可能就是見效比較慢。”

    這也不算說謊，叢烈一直在做霧化治療，只是一直拖著不去手術(shù)確認(rèn)罷了。

    云集沒說話，只是看著他。

    梁超被他看得心頭急跳。

    云集的目光柔和清澈，讓他想起來月色下的湖水。

    但那種平靜之下又潛藏著一種虹光似的銳利，好像一下就把他看透了。

    云集握著磨砂的玻璃杯，聲音依舊波瀾不驚，“他九月份的專輯，還能按時發(fā)嗎？”

    梁超后背上瞬間就起了密密一層汗。

    他暗地里直叫苦。

    現(xiàn)在比起來叢烈，他更怵云集。

    畢竟叢烈只是很直白的冷酷傲慢，而云集卻有一種讓人捉摸不透的深沉機(jī)敏，可比叢烈難纏多了。

    他嘴上只敢跟云集打馬虎眼，“其實(shí)專輯里有好幾首早就錄好了，到時候可以一首一首往外放。要是他嗓子能快點(diǎn)兒好，也可以一整張放出來。但沒準(zhǔn)前一種效果還更好些。”

    云集笑了笑，很輕地“哦”了一聲，好像真的只是隨口問了個不疼不癢的問題。

    哪怕是被打發(fā)了，他也已經(jīng)基本滿意了。

    梁超身上的壓力卻沒撤去。

    他繃著后背跟云集解釋：“你千萬別擔(dān)心，沒什么事兒，真的，烈哥去醫(yī)院我都跟著的。”

    云集身體不好，叢烈早教過梁超一個屁都不許在云集面前亂放。

    要是讓叢烈知道他惹云集著急上火了，可能就直接給他一波帶走。

    “嗯，我相信你。”云集似乎不想接著討論這個問題了，又開始跟他聊最近的股票。

    等云舒端著菜出來的時候，梁超正在云集的指點(diǎn)下興致勃勃地加杠桿，已經(jīng)完全把自己剛剛聊過的天忘干凈了。

    一桌人吃過飯，叢烈就帶著梁超上樓收拾東西去了。

    其實(shí)他東西不多，主要是有點(diǎn)不禁磕碰的設(shè)備，梁超那個小車放不下那么多防震箱。

    云舒把叢烈剛給他的帶子插進(jìn)播放器里，小提琴的聲音從音響里流淌出來。

    云集靠在沙發(fā)上，在給查小理撓肚皮。

    聽見音樂，他抬眼看了看云舒，“這帶子哪兒來的？”

    “叢烈說他托人買的，讓我試試有沒有播放問題。”云舒沒回頭，背對著云集說道。

    小提琴舒緩的弦音逐漸在午后的陽光中鋪了滿地。

    云集安靜的聽著，什么話都沒說。

    搬家公司的人很快來了，梁超指揮著幾位大哥往外搬。

    叢烈走向沙發(fā)，在云集身邊蹲下來，“不管什么時間，有任何事情，你都可以找我。”

    云集低頭避開他的目光，“我能有什么事兒找你。”

    叢烈從旁邊的沙發(fā)上把毯子拽過來，細(xì)細(xì)搭在云集膝頭，“什么事兒都行。工作上的、生活上的。”

    他扶著云集的手指輕輕的摩挲，幾乎有些虔誠，“當(dāng)初我說不纏著你，我如今做到了。你把我當(dāng)個前同事，就當(dāng)是獎勵我，行嗎？”

    云集垂著目光，剛一抬眼，叢烈就打斷了他的話，“算了，你別有負(fù)擔(dān)，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

    “你……”叢烈輕微地吞咽了一下，像是把很多話都咽下去了。

    他抿了一下嘴唇，沒看云集的眼睛，“你照顧好自己。”

    云集靜靜地看了他幾秒，最后也只是輕聲說：“好。”

    不到一個小時，叢烈就連東西帶人地走干凈了。

    查小理咬著自己的狗繩滿屋子跑。

    云舒留在云集家里過周末，蹲下去拿小胖狗嘴里的狗繩，“查小理，給我。”

    查小理看了他一眼，扭著屁股跑到一個小凳子旁邊蹲下了。

    那是叢烈的凳子。

    住院的時候云集在床上躺得太久，活動量只能慢慢加。

    平常他晚上吃過飯都要去附近散步。

    每次他走路回來洗過澡，叢烈就坐在那個小矮凳上給他揉腿，說是醫(yī)囑。

    云舒看著查小理，莫名其妙，“你讓這個凳子帶你出去？”

    云集起身走過去，彎腰朝著小胖狗伸手。

    查小理耷拉著大耳朵，委委屈屈地把嘴里的狗繩吐了出來。

    牽著查小理出了門，云集才發(fā)現(xiàn)那一墻萎靡的薔薇居然迎著七月的烈日，綻開零星的幾朵。

    說不上美，在深綠的藤墻上甚至像是一兩處粉紅的傷口。

    但也順著暖風(fēng)，送來幾縷細(xì)細(xì)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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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集的身體本來就已經(jīng)好了一大半，很快就重新投入了工作。

    而叢烈自從搬走之后，就如同他承諾的，再也沒有聯(lián)系過云集。

    即使云集在生病期間也沒有完全懈怠，瀚海這邊還是積壓了不少工作。

    他調(diào)整了一下自己的節(jié)奏，基本早七晚七，過得還算規(guī)律。

    云舒小學(xué)期就兩周課，很快就結(jié)束了。

    放暑假之后就天天跑到云集家里吹空調(diào)看電視，基本接手了家里的一日三餐。

    本來云集覺得日子可能就這么平淡而忙碌地往后走下去，也沒什么不好。

    然后瀚海就出事了。

    起初是一系列莫名其妙的撤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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