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不肯說，傅江也不勉強(qiáng)，又陪著他喝了點(diǎn)酒，跑到廚房給他撈了一碗面條出來。

    “來，過生日總得吃碗長壽面吧。”傅江把碗遞給云集，“我親手和的面呢。”

    云集端過碗，挑了一筷子，邊吃邊開傅江的玩笑，“傅哥你還會和面了，廚藝愈發(fā)精進(jìn)。”

    傅江等著他吃了幾口，依舊耐心地偏著頭看他，“云云，是因?yàn)閰擦覇?？?/br>
    這句話太沒頭沒尾了，云集反應(yīng)了幾秒才意識到傅江在問他是不是因?yàn)閰擦倚那椴缓谩?/br>
    “我跟他沒什么關(guān)系了，現(xiàn)在就是純同事，傅哥你別多想了?！痹萍裰^，吸溜著把一碗面吃完了。

    “你可真是長大了有出息了，”傅江嘆了口氣，“從你嘴里掏出來一句實(shí)在話可真難?！?/br>
    云集有點(diǎn)冤枉，“這跟叢烈真的沒關(guān)系！”

    這句話說完，他就意識到自己掉到傅江的坑里去了。

    他否認(rèn)了狀態(tài)不好不是因?yàn)閰擦?，就是變相承認(rèn)了自己確實(shí)狀態(tài)不好。

    好在傅江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沒繼續(xù)刨根問底。

    兩個人又聊了些不疼不癢的閑話，一頓飯總算是讓云集糊弄過去了。

    他從傅江家里出去的時候外面刮了很大的風(fēng)，已經(jīng)有點(diǎn)下雨了。

    傅江準(zhǔn)備開車送他，云集也沒讓，自己叫了一輛網(wǎng)約車。

    正是交通高峰，那輛白色雪佛蘭姍姍來遲。

    傅江在一邊給他撐著傘。

    云集有些緊張，怕他再問自己。

    車到的時候傅江果然又開口了，卻只是叮囑了他一句，“不那么忙的時候你到家里來，等你身體好點(diǎn)兒我們再開白的，千.禧年的好酒都給你留著。”

    云集靠在人造革的車座上，眼眶有些發(fā)熱。

    他知道傅江問的是什么意思，因?yàn)樗约阂灿兴煊X。

    不知道是不是天氣太熱的原因，他最近時常會陷入一種空茫。

    一切都很順利。

    廖冰樵新專輯的熱度只升不降，各路流量為了擠進(jìn)瀚海各顯神通，資本開出的條件也越來越好，甚至云集自己重回資本也已經(jīng)指日可待。

    雖然相較于上輩子，他的進(jìn)度稍微被延緩了一點(diǎn)。

    但如果刨去叢烈這個加成因素，云集很清楚自己其實(shí)做得更好了。

    但他總是有種無力感。

    就好像那天在傅家的胡同里一樣，他偶爾會有點(diǎn)想不出來自己奮斗了成功了，然后呢？

    然后他撿回了云家的面子，然后他重回金字塔頂，隨便一抬手就可以改寫很多人的一生。

    然后呢？

    大概是一種重生的后遺癥，云集有時候好像能把自己的一生看盡了，心里卻徒生出一種按部就班的乏味和疲倦。

    他沒辦法和傅江傾訴。

    因?yàn)樗F(xiàn)在表面能算上事事皆得圓滿，而且他不可能跟任何人說自己重生了。

    這種問題他跟傅江說，也只不過顯得自己很矯情。

    別人是無法為他解決的。

    而且這種情緒也不過是很偶然地造訪一下，很多時候忙起來就又忘了。

    他只能讓自己忙起來。

    傅江的住所靠近市中心，堵了差不多一個多小時云集才回到公司。

    等他處理完工作回到家里，已經(jīng)將近晚上十點(diǎn)了。

    云集進(jìn)門的時候查小理都睡著了，但聽見動靜還是睡眼惺忪地從自己的小窩里跑出來，蹭著云集的小腿哼唧了兩聲，“啪嗒”就趴地板上了。

    怕小胖狗著涼了，云集把它抱起來放回了窩里，拍了拍它的小腦袋。

    “怎么這么晚才回來？”叢烈的聲音輕輕的，“晚上吃什么了嗎？我給你煮碗面吧?！?/br>
    晚飯的時候他給云集打了兩個電話，云集都沒接。

    “不吃了，我去傅哥家里吃過了。”云集禮貌且冷漠地回答道。

    叢烈跟在他后面，“你住的地方已經(jīng)找好了嗎？一定要搬走嗎？”

    云集向前的步子一頓，“嗯，我這幾天會抽空搬，你有什么事兒嗎？”

    “我今天去提了一輛新車。我想問問你……”叢烈稍微猶豫了一下，“你能不能不搬？最近我都會去公司錄新歌，我每天接送你上下班，應(yīng)該比你住在公司附近更方便?！?/br>
    云集站住了，轉(zhuǎn)身看著他，“叢烈，我覺得你總是對我們的關(guān)系有誤解。對我來說的方便不單是住在哪里或者怎么去公司，和你住一起這件事，對我來說就是不方便?！?/br>
    叢烈半天沒能再開口，最后只是眨眨眼睛，低聲問他：“那你吃飯?jiān)趺崔k呢？”

    “那是我個人的事?！痹萍顒恿艘幌滤崽鄣募绨?，繼續(xù)往臥室走，“謝謝你這段時間對我的照顧，我身體好多了，不會影響工作的?！?/br>
    叢烈亦步亦趨地跟著他，“我不是……”

    “沒關(guān)系，叢烈，不重要?！痹萍裉旄械礁裢馄＞?。

    他扶著臥室的門，“你做得都很好，你的關(guān)心你的美意我都收到了，但我今天想休息了?！?/br>
    等到那扇門再次當(dāng)面關(guān)上，叢烈都沒能再開口。

    他知道云集新租的獨(dú)棟采光良好交通便利，從窗外望出去就是高大的法國梧桐，院子里有漂亮的花園。

    但他就是不死心，花了一整天去挑了一輛最新款的邁巴赫。

    他想用它換掉那輛已經(jīng)落滿塵埃的切諾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