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軟！”方曉亮著眼睛小聲驚呼了一下，“比糕點(diǎn)還軟！”

    寶寶是個(gè)小哥兒，此時(shí)因?yàn)閯偝錾鷽]多久，襁褓中的小臉蛋皺巴巴的，臉蛋還紅撲撲的，鼻尖因?yàn)榉讲趴奁^而一抖一抖的，看上去很是可憐。

    不知是聽懂了方曉的話還是其他，寶寶有些不滿地皺緊了眉頭，鼻尖抽了抽就又要哭。

    注視著寶寶囁嚅的嘴唇，莫凈成將臉貼下去，輕聲哄道：“寶寶乖，寶寶不哭，我們一起等阿爹醒來好嗎？”

    似是知曉自家阿父在說什么，寶寶吧唧了一下嘴巴，露出了一個(gè)干凈的笑容。

    時(shí)間一點(diǎn)一滴過去，幾日過后，方云仍是沒有蘇醒過來。

    這幾日許是知曉自己的阿爹還在昏睡，寶寶沒有哭鬧太久便被莫凈成哄著睡了過去，嘴巴還輕輕囁嚅著。

    擔(dān)心方云被吵到，莫凈成只自己抱著寶寶片刻不離地守在方云的床邊，心疼地注視著他蒼白的嘴唇。

    已經(jīng)好幾日了，方云還是沒有醒來的征兆，莫凈成越發(fā)害怕與無助起來。

    這時(shí)，徐棠正好來送寶寶要喝的奶水，看到莫凈成緊盯著方云的眼神微微一愣。

    “哥兒身子弱，受孕本就難，臨盆過后昏迷也是常事，不用太過擔(dān)心。”徐棠安慰道。

    他前幾日來歸園軒放香料的時(shí)候聽聞方云臨盆，便著急也過來幫忙，他畢竟是哥兒，照顧方云會更加方便些。

    但莫凈成只是要他幫著照看方曉，寶寶與方云都是莫凈成自己照顧著。

    擦身與喂奶，甚至幫寶寶換尿布，都是莫凈成一人完成，從不需要他幫忙。

    看著莫凈成眼底下的紅血絲，徐棠不免有些擔(dān)心，“你已經(jīng)好幾日沒有休息了，再這樣下去，方云還沒蘇醒你便倒下去了。”

    方云身子本就弱，又因?yàn)榕R盆所承受的痛苦不是一般大，因而已經(jīng)昏睡了好幾日。顧承曾來把過脈，只道沒什么太大的問題，只是身體有些損耗，幾日過后便會蘇醒。

    而方云昏睡了幾日，莫凈成就在床邊一刻不離地守了幾日，就連眼睛都沒闔上過。

    因?yàn)橄胍尫皆菩褋淼牡谝谎劬涂吹綄殞殻蚨獌舫梢矊u籃放進(jìn)了這里的房中，自己悉心照料著。

    寶寶也懂事，除卻餓了會哼幾句之外，也鮮少會哭鬧，乖巧的性子像極了方云。

    接過碗，莫凈成輕輕搖搖頭，“我沒事，你先出去吧。”

    嘆了一口氣，徐棠知曉自己怎么勸都是無用的，便出去了。

    許是嗅到了奶水的味道，方才還熟睡中的寶寶撲朔著干凈透亮的眼睛醒了過來，粉嫩的嘴唇抽動一下，似是在催促自己的阿父趕快將奶水送到自己的嘴邊。

    寶寶的眼睛很漂亮，像極了方云的杏眼，被這樣注視著，莫凈成低下頭心疼地吻了吻寶寶的額頭。

    “寶寶，你的阿爹為什么還不醒來呢？是不想看看寶寶嗎？”

    對于寶寶的出生，莫凈成很是欣喜。但看到方云緊閉的雙眼后，無法抑制的心疼卻涌了上來。

    他的云寶，還沒醒過來。

    第一百一十二章

    都說哥兒是無用之人,自從阿爹與那哥兒出了那件事情之后，方云更覺得自己是個(gè)被世間所嫌惡的人。

    身子比女子弱，無法為漢子生育后代,哪怕是娶回家,也是用銀子來供著,有什么好的呢？

    “賠錢的哥兒，早早嫁出去了才好！”杜梅娟總是這樣揪住他的頭發(fā)，惡狠狠地咒罵。

    阿娘這么說，周邊宅子的阿伯阿娘也這么說,就連方云有時(shí)也會這么覺得。

    搬出方家大宅子的時(shí)候，鄰家一個(gè)比方云年長五六歲的哥兒喚住了他,心疼地攥住他的手,“云哥兒，保護(hù)好自己，別讓任何人欺負(fù)你了。”

    鄰家是個(gè)商賈家庭,這位哥哥是富商所娶進(jìn)門的一個(gè)妾室，因?yàn)楦鐑旱纳矸荩１徽移廴璐蛄R，從衣袖間露出來的瘦弱手臂上時(shí)常會露出青紫的傷痕。

    方云也時(shí)常能聽到從隔壁宅子傳出來的痛罵與抽打的聲音，以及躲在院子那邊低沉的抽泣聲。

    即便是在夫家受盡了委屈,哥兒也不能有任何怨言，只有被夫家休掉的份,就連自己的人生都做不了主。

    一個(gè)哥兒，生來就是這樣的命運(yùn)。

    所以,自己有什么好的呢？

    深淵里伸出了無數(shù)雙手緊緊地抓住了方云,將方云扔進(jìn)那方禁錮，怎么都脫不了身。他是世人所嫌棄的哥兒,被阿娘所嫌棄的哥兒。

    直到那束光闖進(jìn)了他昏暗的世界里。

    莫凈成從來都不愿意喚自己“云哥兒”，也不會輕易去吻他眼尾象征著哥兒身份的紅痣。

    “無論你是哥兒還是女子，抑或是漢子，我都愛你。”莫凈成總是這樣告訴他。

    所以他何其有幸，用盡了一生的幸運(yùn)才遇到了如此愛他的莫凈成。

    可即便如此，當(dāng)他知曉自己有了身孕后，欣喜與不安同時(shí)涌上了心間。如若寶寶也是一個(gè)哥兒，那么日后的日子也會和他所見的那些哥兒一樣嗎？

    他不愿

    如若寶寶真的是小哥兒，那他便佑他一生。

    已經(jīng)不知曉是第幾夜，寶寶吧唧著小嘴，熟睡在搖籃之中，安靜的睡顏和方云有幾分像。莫凈成吻了一下他，繼續(xù)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方云。

    他在等，等著方云睜開眼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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