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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司令,你的花掉了在線閱讀 - 第30頁

第30頁

    不多時,徐正沅便去而復返,他站在宅子門口的路燈下,做了個“請”的手勢,接著傅九思便看見一個人從他身后的繁華邁步進了眼前這方黑夜。

    待看清人臉,他皺了皺眉,為何是他?

    二十分鐘前——

    陸免成食指輕扣扳機:“別動。”

    那人身子一僵,隨即依言止了動作。

    “轉過來。”

    那人緩緩轉身,像戲臺上青衣的身段,柔美修若而風骨自成。

    “我本來還想著給你一次機會,沒想到你這般心急,”陸免成聲音里隱隱些失望,“賀老板。”

    賀玉安垂首而立,身旁是一只密碼箱和一疊翻開的文件。

    到了這地步,他已然無話可說。

    “你為誰做事?”陸免成陡然聲厲,“日本人?還是……”

    他依舊無言。

    陸免成打電話命徐正沅速來,掛斷電話后,兩人相對而見,一坐一站,如他們往常評戲的模樣。

    一支煙后,陸免成不再心焦,只胸口裝著一團散不開的濃霧,壓得人難以呼吸。

    他點燃第二支煙,深深地吸了兩口,任尼古丁充滿肺泡。

    “你的那位‘老鄉’,叫秦江的,已經被抓了。”

    賀玉安身子一顫,古井無波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裂痕。

    “三天三夜,我們牢里的規矩你懂,之所以現在還留著這人一口氣,是因為我想聽他親□□代,”陸免成盯著他,要把刀深深地刺入這個人的心臟,“只可惜,他連你的名字也不肯提起。”

    賀玉安睫毛簌簌發抖,忽然,他抬起頭,語氣急迫:“我跟你走!你放過他。”

    陸免成嗤笑一聲:“放過他?我是軍人,他是特務。你覺得我能放過他?”

    他斂了笑,眼里裝著寒冰:“賀老板最后這出戲,唱得實在是糟透了。”

    傅九思再次進入大宅時,陸免成已經重新回到客廳。

    然而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人有哪兒不太對勁。

    “你沒事吧?”他有些擔心。

    陸免成抬眼望向他,看著看著,忽然綻出一個笑:“明日跟我去看戲罷。”

    傅九思一愣,搖了搖頭:“不去。”

    卻沒想到陸免成一口答應:“好,不去就不去。”

    他又愣住,隨即看向他,卻倏然被這人眼里刻骨的疲憊所刺痛。

    他隱隱意識到有什么事情發生了,但是陸免成不會告訴他。

    他總有無盡的秘密。

    “……也不是不能去,”他難得扭捏,“看誰的戲?”

    “……雙雀樓,墨玉蘭唱桃花扇。”

    “墨玉蘭?”傅九思愣了愣,“他不是唱京戲的么?”

    “他如今在上海落腳,如何敢不把昆曲拾起來。”

    于是兩人便這般說定了。

    第二日晚上看了戲,陸免成被傅九思拖去吃夜宵。

    那是一家藏在外灘角落里的西式餐廳,入口是一處不起眼的小巷,轉過角去上一小段樓梯,兩側的欄桿上爬滿了黃木香。

    陸免成不愛吃西餐,但今日是傅九思帶路請客,他便隨了。

    傅九思也不曾與他商量,開口就點了幾樣:“茄汁千層面,迷迭香烤羊羔排,檸檬汁澆牡蠣,一只烤雞,一份烤蔬菜,一份杏仁小圓餅,一份巧克力冰激凌。”

    陸免成感到好奇:“你那肚子是什么做的?大晚上的又是面又是羊又是雞,吃了睡得著么。”

    傅九思道:“又不是非得吃完,就想讓你嘗嘗。”

    菜上的很快,千層面被盛在兩只印花瓷盤里,陸免成先嘗了一口,愣住,接著又動刀叉:“……味道是不錯。”

    傅九思道:“這番茄rou醬是老板娘自己熬的,聽說用了她家什么祖傳的秘方,從歐洲一路帶到中國,世界大戰期間也沒丟掉手藝。”

    吃到見底時,那盤底露出花紋,是五彩花形蝙蝠和綠葫蘆藤,看來是取自中國文化里的“福祿”之意。

    陸免成先是驚奇,后略一想便了然,于是笑了。

    傅九思問:“你笑什么?”

    陸免成道:“笑他們既要把自己家原汁原味的東西搬過來,卻又故意在某些地方擺上中國的‘傳統’。”

    傅九思略一思忖:“是這樣,畢竟是給洋人看的。”

    這家餐廳味道確實不錯,除了那道檸檬汁澆牡蠣是生食,陸免成確實吃不慣外,其余的都令他胃口大開,尤其是那只占了半張桌子的烤雞。

    雞rou表面被刷上了蜂蜜,微焦的外皮下汁水四溢,撕開雞腹,內里還有蘋果、橄欖、銀杏果等配料,果葉香浸入骨rou,剛好中和了葷食的油膩,使之入口香而不膩。

    烤羊羔排則是肋骨rou,外皮酥脆,內里多汁,迷迭香味道濃郁,清甜中帶有松木香的風味。

    這家餐廳位于外灘,藏在“東方華爾街”的輝映里,像寶石匣子里的一顆糖果,不起眼,卻富有與那些璀璨珠光不一樣的味道。

    陸免成看著傅九思,就像看著一個全新的時代。他從古老的歷史中來,卻沒沾染絲毫它的氣息,不論是好的或壞的,他就這樣獨立生長于這片土地,漸成一道引人遐思的風景。

    像上海。

    他不由地喟嘆,為自己垂垂老矣的靈魂和不合時宜的眷戀,他的記憶還停留在西直門外的頤和園,過去他常常去那處踏青,并私以為重嶂疊翠的萬壽山和碧波萬頃的昆明湖比紫禁城更有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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