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一起坐牢吧(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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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鴻卿出生清貧,入官場幾年,也不慕富貴,今為禮部侍郎,家中依舊樸素,小廝與奴哥,幾個而已。 金鼠姑敲了好一陣,里邊才有人把門開,來者是正要出門的董鴻卿。 見董鴻卿,金鼠姑臉色開朗,問安時禮的處境是好是壞。 董鴻卿見金鼠姑,滿臉愧疚,受問,眼不與人偶視,管別處看,回答得模糊:“處境,暫不惡罷。” 暫不惡,也就是沒有個定數了,金鼠姑一個頭兩個大,轉問安時禮遇到了什么事兒。 董鴻卿愧疚中帶著一絲無奈,眺望遠處的眸子蒙著香紗,黑不溜秋的眸子里毫無無光采,解釋的時候,腔子里總出氣。 原來是因藩國外使上殿拜年時,在禮節上出了錯,教習外使禮節,一直以來都為禮部之責,出了錯當由禮部擔責,而后禮部官員宣讀封誥命詔書時,一時緊張,聲兒顫,先念了那功名較小之臣,差叁錯四的,萬歲爺勃然大怒,朝會結束,便召禮部到后殿,要追究過錯。 安時禮所除禮部尚書,自是首當其沖。 外使所學的禮節由禮部負責,但監管并授識之人非是安時禮,而是由禮部左右侍郎,周仁與董鴻卿負責。 若只有這位剛升為左侍郎董鴻卿監管授識,外使有錯,且能怪董鴻卿手生,還不熟禮部之規,可有右侍郎周仁在,周仁雖年紀不大,但在做了五六年的右侍郎,又一直跟著安時禮做事,怎可能會犯這種錯? 其中無詐,誰敢相信。再有安時禮前些時日還叁番四次掃了萬歲爺建神仙齋之興,強駁幾次,多少有些礙君之眼,那位竹心道士也不知在背地里如何蠱惑君耳,萬歲爺當晚便以“心中無君”的莫須有罪名,再以“失禮必懲”的規矩,叫來東廠校尉。 在大朝會上,一見簡單的禮節出了錯,安時禮立刻了然了,在不知不覺中,他竟成了天子眼中的一根刺,未辯解一句,直直地跪在殿上,一動不動,等著全副武裝的東廠校尉將自己帶走。 正逢大朝會,一切罪懲都不會立即進些區處,這時候求情也求不得。 若當真是禮節上出了錯,念安時禮身上功名無算,常功一美二,再重的懲戒不過是丟了烏紗帽,可若有人縱心兒犯乖,罪名不論大小,年后隨時可把人之頸砍去。 萬歲爺讓東廠校尉帶走安時禮,而非是刑部,其心思,又主著何意,可猜透一半,朝中幾位尚書大人感情交好,交給刑部,只怕刑部會偏私,東廠校尉不受刑部約束,里頭都是惡香火,他們隨意捉拿官員百姓,私下用刑之事屢見不鮮。 即使安時禮真有罪,罪也不至死,處死定會有大臣上書求情,可若因病而死,那要如何求情? 聽了事情的大概,金鼠姑大抵明白安時禮的處境了,可她一根腦筋,想不出什么辦法,頭一回遇到有關生死的事兒,只會掩面哭啼,眼淚落地就成了冰珠:“大宗伯是心平過的海,我不要他出事,嗚嗚……” 安時禮于董鴻卿有恩,董鴻卿也打從心底佩服敬佩胸襟磊落的安時禮,就算喜歡同一位姑娘,也做不出落井下石之事,他安慰金鼠姑:“不會有事的。” 西風吹散昨夜溫,金鼠姑哭得好傷心,董鴻卿安慰的話說到嘴酸,她的眼淚也止不住:“我要去看大宗伯,金姑娘有什么話,我幫你帶到吧。” 聽到這句話,金鼠姑揚起一張濕噠噠的淚面:“我不能去嗎?” 若是被刑部收押,與刑部尚書通融通融,或許能捎金鼠姑去一回,可是被東廠校尉收押,是朝中官員恐也難說上話,董鴻卿無奈:“不能,東廠大牢不是誰都能去的。” 方才還哭得好傷心的金鼠姑,眼睛一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止泣:“我會自己和大宗伯說話,不煩董公子帶了。” 說罷,她如被狼群追趕的小兔,一蹦一跳地離開。 而她離開只是為了尋個無人的地方變成原形。 田螺精變成原形時,吃胖了也不過兩根指頭那么大,只要變成原形,再鉆到董鴻卿的衣服里,就能輕而易舉地進入東廠大牢見到安時禮,并以螺之態窩伴他了。 這么小的一團rou,想來有慧眼之人也難發現。 金鼠姑的算盤打得好,使著風火性,并沒有想進入大牢后的境況惡不惡,也沒有帶著安時禮溜之乎也的辦法,她一心只想見到安時禮。 不敢離得太遠,蹦跳到拐角處,金鼠姑變成田螺,腹部不畏寒冷,原路折回,趁董鴻卿沒注意,緣袍角爬至腰間,借腰帶藏身。 就這樣,金鼠姑神不知鬼不覺,跟著董鴻卿到了東廠大牢。 大牢前,東廠之人腰佩劍,一字排開,嚴拒董鴻卿探視。受喝掇十余次的董鴻卿廢然而回,這時候金鼠姑趕忙從他身下來,掉在雪地上。 金鼠姑的原形白皙似雪,掉在雪地上也不起眼,螺眼左探右探,發現無人關心她,便一步緊,一步松,沾著晶瑩的雪花,爬向東廠大牢。 大牢里頭比外頭還冷,燭火微明,稀薄的空氣禮混上鐵銹的惡氣味,更是冷得陰森森,凍欽欽難立身,饒是身體旺跳硬朗之人,在這兒不知白天還是黑夜的地牢里呆上十天半個月,也得活生生病死,不死也皮里抽幾層rou了,武人都如此,何況安時禮只是個不懂武的文官啊。 想到這兒,金鼠姑加快爬行之速一路尋,兩邊關押的犯人都不見有安時禮,尋不到,就越著急,著急起來從爬變成滾,滾到道路的盡頭,才看到了不復精神,也不再俏,正在受刑的安時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