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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那輛宛如怪獸巨大的卡車朝著救護車直直地撞過去的時候,黑色的越野車便迅速地包圍上去,他們都是拿錢以命相搏的雇傭公司, 唯一的要義就是保護好雇主。 下場當然是很慘烈的。發生碰撞后的那一個瞬間,整個天空竟然是寂靜,染上陰郁的光芒, 分明是在哀悼。 傅司年所在的救護車被保護在最里面, 受到強大的沖擊力被裝得側翻甩出護欄,灰色的煙霧彌漫在車的周圍。依舊是悄無聲息的,一聲呼救的呻|吟|聲也沒有。 大約十分鐘過后,救援隊救出了車上的人, 當時坐在外側的一位醫生,一位護士和一位助理已經當場死亡,面部被撞得嚴重損毀,只能看得清血淋淋的一片。 在一片混亂嘈雜的聲音里, 傅司年被再次放上擔架床。 到這時候了,他閉著眼睛,鮮血仍然沒有凝住,正慢慢地從他身體里涌出來, 仿佛靈魂也像流沙一般慢慢地逝去。 傅司年模糊中能聽到有很多人在呼喚他, 中文, 英文, 各種稱呼,陌生人,同事, 小名, 聲音此起彼伏, 一時間如碎掉的青花瓷一樣朝著他紛至沓來。 司年。 傅司年微弱地睜開了眼睛,閃爍的光涌進了他的瞳孔。 所有如鬼魅一般的怨靈聲如潮水般褪卻,傅司年微弱地睜開了眼睛,眨了一眨,然后眼神定定地望著某一點,仿佛那里站著一個人。 他的嘴唇翕張,靜靜地囁嚅著某個人的姓名。 那枚銀色的小吊墜仿佛是流沙瓶的口,仍然被傅司年的握在手里,始終不放手,膈得他掌心生疼。 疼。落嘉。傅司年的瞳孔劇烈地顫抖著,左手和后脊背因為劇烈的疼痛瑟縮了好幾下。 他的眼尾不安地垂下,不知道怎么地,寒冷和劇痛讓他模模糊糊地,想起了B市的空氣。 想起最近這幾天好像有特大暴雪。 他怎么留遺言,告訴身后的人呢不要在暴雪天里為他舉行葬禮。 他不想讓落嘉頂著大雪參加他的葬禮。下雪開車很危險的。 很快,下一輛救護車飛過來,再次趕往醫院,旁邊仍然是近十輛的越野車包圍著。 這一次的救護車很順利地到達了醫院,一到醫院的門口,所有傷者便被轉移進手術室。 傅司年的手術進行得并不太順利,他傷得很重,而且他是熊貓血,隨時會因為失血過多引發休克,撐不到下手術臺。 在紅色的急救燈亮了八個小時以后,終于熄滅。 傅司年的臉上覆蓋上了呼吸面罩,渾身蓋著橙色的毛毯,從手術中被推出來,徑直推進了重癥監護室。 這時候整個城市已經陷入了黑暗當中,重癥監護室里沒有開燈,唯有傅司年床頭邊的機器散發著微弱的光芒,滴,滴,滴 傅司年跟他的爺爺性格很相似,命運竟然也如出一轍,最后也要躺在重癥監護室里,身旁一個陪伴的人都沒有,只有好幾臺碩大無比,冰冷頑固的機器。 唯一掛念的人,在最后的關頭說的話是想要分開。怎么想起來都是遺憾。 * 傅司年在術后第三天才恢復意識。 他的指尖觸動一下,緩緩地睜開眼睛,身體上的疼痛便劇烈的襲來,眉頭忍不住輕皺,來不及舔|舐干涸的嘴唇,眼睛直直地盯著站在床邊的人。 許久沒有說話,喉嚨有一種難耐的干澀。 傅司靜靜地等那陣眩暈感過去,隔著呼吸面罩,他從薄唇里吐出兩個字,電話。 頂上來的特助從床頭邊拿起新的手機。 舊的手機已經在車禍當中被碾得渣都不剩,這個是新的,通訊錄和訊息都已經恢復。 特助打開通訊錄,熟練地想點開落嘉的電話號碼。 傅司年忽然叫住他,等一下。 特助的動作頓住,望著傅總。 傅司年:現在是國內凌晨。不,不要打。 特助恭敬地點頭,收起手機,端正地放在床頭,垂手站在一旁。 傅司年長長地吁了一口氣,手臂上的疼痛卻依舊無法停止,他問,手術情況怎么樣。 助理謹慎地回答,手術順利。但是后續需要恢復一段時間。 叫醫生進來。 四五個穿著長白大褂,手里拿著記錄版和檢查儀器的醫生進來,細心地幫助傅司年檢查身體,并且把真實的情況告訴他。 他們都知道,這個人有一顆剛毅強大的心臟,可以直接如實地告訴他一切情況。 當初在車禍里捏著吊墜的那一只手,也許是這輩子最后一次能夠那么拼盡全力地握緊那一根吊墜。 此后的一生,即使養得再精細,也沒辦法從從前一樣隨心所欲地拳擊,彈琴,給蛋糕裱花,以及給愛人打領帶。 傅司年聽后,默默良久,盯著自己的左手好一會,表情淡然地說,知道了。 他始終保持著鎮定,等到了地球的另一端太陽升起以后,他打電話給許落嘉。 鈴聲長得仿佛沒有盡頭,傅司年的表情依舊十分冷靜,放下電話,再次撥打。 依舊是無人接聽。 空氣里安靜了好一會,下一秒鐘,傅司年就猛地把手機扔出去,手機撞在墻壁里,再摔落在地毯上,發出沉重的一聲悶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