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盯住他雙目：“要去何方？”

    壯漢遲疑地看著她。青蟬腦內(nèi)作痛，她只從阿芒那里學到些微皮毛，蠱惑那掌柜實屬不易，到這里已是強弩之末了。

    “我……”壯漢面露猶豫，一時恍恍惚惚覺得自己應對著眼前的姑娘知無不言，一時又清醒，不知自己方才那荒謬的想法從何而來？

    青蟬喉間發(fā)甜，體內(nèi)氣血翻涌。她知道自己必須得速戰(zhàn)速決，否則就是前功盡棄。顧不得再多慮，她伸手貼在壯漢脖際，指腹輕柔地撫摸著，形態(tài)幾乎是耳鬢廝磨的，那聲音卻是無比清冷：“爾等，唯吾馬首是瞻。”

    眾人目不能及處，青蟬那雙眸，眼白俱翻黑，散出絲縷誘惑的光芒，而后恢復常態(tài)。

    “……是。”壯漢一片混沌，眼前的素衣姑娘，只如迷霧中一盞指路的明燈，只消順著她的方向，便能脫離這無邊無際的苦海。

    青蟬見已奏效，并不敢松懈，輕言道：“那小二就要來了，汝聽吾指令，可明白？”

    “……明白。”壯漢遲鈍地回應她，青蟬就勢坐在他身旁，正巧掌柜領(lǐng)著誠惶誠恐的小二過來了，那小二一見到壯漢，只覺臉上的裂口更疼了，生怕節(jié)外生枝再惹禍端，當即調(diào)頭就要逃。那壯漢已經(jīng)看到了他，哪容他走，當即大聲道：“這位小哥！腳下留步！方才是在下魯莽，出手不知輕重，小哥萬不要與我這等粗人計較啊！”

    說著奔下桌，一把握住小二的手：“勞煩掌柜引路，咱給小哥找個靠譜的大夫，及早將傷口處理了才好。”

    掌柜欣欣然點頭：“原該如此。小栓，就依我所言，你回家歇個十天半月，好好把傷養(yǎng)著，橫豎客棧里分文不會少你的，你就安心吧！”

    小二被壯漢與掌柜一左一右簇擁著，活見鬼地張大了嘴巴：“……”

    黃袍男子原先以為能看到壯漢與美人的桃花戲，誰知戲文變幻太快，眼睛一眨，那小二就已經(jīng)被壯漢與掌柜護送著，左一句小心，右一句注意地扶去找大夫了。

    “……”

    青蟬站起來，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她急忙扣住桌面，總算沒有現(xiàn)出端倪。客棧之中的嘈雜聲時近時遠，她掐住掌心，那疼痛隔了很久才傳遞開來，身體竟像是麻痹了。

    黃袍男子攔住她的去路，嘴巴一張一合，青蟬迷茫地盯看著，半晌，他氣急敗壞的聲音才鉆進她耳朵里：“你對我那兄弟施了甚么妖法！他竟似鬼迷了心竅，做出這等事來？”

    說著不容分說地往前一步就要拿她，青蟬哪能坐以待斃，當即朝后避去，然而麻痹的身體這會兒徹底罷了工，這一避之下愣是沒動分毫。青蟬心呼不妙，就在此間，姜無憂舒臂一帶，將青蟬圈到了自己身側(cè)。

    黃袍男子定定看著姜無憂，方才一聲清厲的尖嘯就炸響在他腦海，他神魂被震，剎時rou身動彈不得。

    姜無憂搭著青蟬肩膀半推著將她帶離客棧。

    在街頭緩緩走過很久，終于有鮮血自青蟬嘴角溢出。五感逐漸回來了，身體卻還虛得發(fā)飄。姜無憂似有察覺，遞過一方帕子。青蟬沉默地接過，見帕子雪白無瑕，心生不舍，只用手腕將唇邊的血水擦去。過了一會兒，將帕子還與姜無憂，又小心翼翼地問她：“姜大人看著，我是有所精進了嗎？”

    姜無憂放慢腳步，一邊遷就著青蟬的速度，一邊冷冷道：“明知不可為，卻偏要為之，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原來阿芒是這樣教導你的。”

    青蟬：“……這與阿芒何關(guān)？我只是學藝不精。”

    “嗯”，姜無憂拿余光掃她，“你也道是學藝不精，所以何來精進一說？”

    青蟬：“……”

    姜無憂見青蟬沒有反駁，又道：“我看你方才蠱惑的路數(shù)與已故的毓含珍頗有相像，或者我提阿芒，倒真是冤枉了他？”

    姜大人顯然不知什么叫做得饒人處且饒人，青蟬被她噎地說不出話來，如果她的修為高如阿芒，對付區(qū)區(qū)掌柜與莽夫，自然不需佐以肢體接觸，可偏偏她修為微末，再盲目托大的話，指不定要鬧出什么岔枝來。

    ——哪怕是她謹慎行事，不還是需要姜無憂來解圍？屆時爛攤子更大，姜無憂恐怕就更不樂意了。

    青蟬只當姜無憂是對出手搭救一事耿耿于懷，可這不都出自于她那一句“試試”才會發(fā)生的嗎？

    青蟬仍舊不吭氣，姜無憂張嘴還待講，恍然意識到自己仿佛說得太多，不由一陣氣悶。腳下步伐加快，不知不覺就將青蟬甩開了一大段距離。青蟬落在后頭，想追也是有心無力，憤憤然自言自語道：“不過幫忙解個圍，能耗多少氣力？……難不成是因為席面沒有吃好？”

    ……

    想到姜無憂或許是因為沒有吃盡興而如此冷言冷語，青蟬苦中作樂地笑起來。只是說到吃，還真有些餓……

    青蟬摸摸肚子，精神透支之后，身體也是十分的倦乏，原本對什么都沒有食欲，現(xiàn)在竟覺得街邊一碗撒了蔥花的陽春面都是那樣的清香。……那清香順著空氣躥進鼻腔，青蟬盯著看，越看越饞，直到視野里出現(xiàn)一抹熟悉的白影。

    那白影無甚表情地停在面攤前，青蟬心下一動，急忙過去，問道：“姜大人，怎么突然折回來了？”

    姜無憂并不回應她，只對攤主道：“來碗面。”

    攤主因見是兩人，便多嘴問一句：“幾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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