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棄珠 第41節
重新把訂婚戒放回婚戒盒,從門口緩緩走進來,在僅僅只有幾盞藍色小燈下,他們說誓言,交換戒指,擁吻。 抱在一起的時候,秦明珠哼了一小段歌,是他前世唱過的《月圓花好》,“……雙雙對對,恩恩愛愛……” 兩人的目光對上,比眾目睽睽下的那個親吻相比,這個吻仿佛才是真正屬于他們的。 唇瓣貼在一塊,身體都隨之輕顫。在靜謐的深夜里,他們像檀香扇的鴛鴦,交頸親密,又像一對人魚,回到了深海。 秦明珠很慢地舔了下晏珈玉的唇瓣。 他本就明麗的面容因醉酒更添艷色,像珍珠洗凈了放在最柔弱的絲絨軟墊,是溶溶月光,是人工燈光,交疊落在上面。 “珈玉哥,你今天聽到了嗎?他們都說我們很配,是佳偶天成,緣分天生。”動作慢,語調也慢慢的。秦明珠不察自己此時狀態,他曾踩在天平上,如今又踩了上去。 一頭是身體的青澀,另一頭是靈魂的成熟。 幽藍的光落在身上,偌大的禮堂唯有他們二人,腳下是透出香氣的玫瑰,洋洋灑灑鋪滿這個玻璃臺。 晏珈玉低著頭,他看著近在咫尺的秦明珠,像是有些控制不住地捧住對方的臉,吻下去,吻得秦明珠顫栗,吻得懷中人仰起修長白膩的脖頸,低聲說:“明珠,你教我跳舞吧。” 秦明珠此時需要緊緊抓著晏珈玉的手來維持身體重心,他聽到這句話,那雙本就璀璨的眼眸幾乎更為明亮。 “好好。”一連說了兩個好,他轉身看向周圍,又轉回頭,建議道,“我們去海邊。” 夜里的海邊比白日安靜很多,只有水花翻卷沖刷到岸邊的聲響。秦明珠沒走幾步路,就把腳下皮鞋脫了,還慫恿著晏珈玉一同光腳踩在沙灘上,任由細小沙子親吻腳心。 他取來收音機,放進他很喜歡的一盤磁帶,再站到晏珈玉面前。明艷至極的臉蛋上是真摯動人的感情,他對晏珈玉伸出手,“晏先生,我可以請你跳一支舞嗎?” “will you still love me when i am no longer young aiful will you still love me when i got nothing but my ag soul i know you will, i know you will i know that you will……” 以往的所有宴會,秦明珠從沒有跟晏珈玉合舞過。任何秦明珠會參加的宴會,差不多他都是主角,邀請他跳舞的人數不勝數,很多時候他也會嫌煩地躲起來。 而晏珈玉則是旁觀者,他永遠只會在暗處靜靜地看著秦明珠,看著旁人邀請他的明珠,在優美的音樂下跳一支又一支舞。 他曾因秦明珠舍下輪椅,不管不顧向對方跑去。這一次他嘗試著在秦明珠面前舍下手杖,將殘缺暴露在對方面前,笨拙地拖著腿地來跳這支舞。 他的明珠會嫌棄他嗎? 晏珈玉看著喝得半醉、跳著跳著就像一只貓咪窩進他懷里的人,覺得自己已經知曉答案。 清輝月光下的雙人舞伴隨著海浪聲,兩人的目光漸漸對上了。也許是晏珈玉先開始的,也許是秦明珠,當涼絲絲的海水唰的一下卷到小腿那里,兩個人才清醒一點。 穿衣服的時候還穿錯了,秦明珠也是第一回 見晏珈玉手笨的樣子,忍不住笑出了聲,當然也笑他自己,他褲子穿反了。 晏珈玉聽到笑聲,轉頭盯著秦明珠,沒兩秒自己也輕輕笑起來。半天穿不好衣服,索性先作罷,等醒一醒酒再回去,他們并排在沙灘上躺著,看著如白糖的星辰。 小時候他們也曾這樣看過星星,某個夏夜,秦明珠看大人們說什么仙女座星云,就偷偷爬起來去找晏珈玉,讓對方跟他一起看星星。 他跪坐在窗臺那里,旁邊是被他叫醒、重新坐在輪椅上的晏珈玉。看了好久,也沒看到什么仙女座,秦明珠伸出手扯扯旁邊人的手,“珈玉哥,你幫我看看,他們說的仙女座到底在哪?” 晏珈玉雖然不用去學校,但他的學業并沒有減輕,相反比尋常學生更重,經過白日一天的學習,他已經很困,卻還是配合著一起找。 可惜他們兩個都不認識仙女座星云,最后看了大半夜的星星,再困倦地在一張床上相擁著睡去。 回憶起往事,秦明珠唇角忍不住勾了起來,然后慢慢看向旁邊的人,卻發現晏珈玉不知何時就在盯著他了。 他略有些羞赧地抿了下唇,再由著靠近的未婚夫跟他交換一個甜蜜的晚安吻。 - 南北兩場訂婚禮結束,秦明珠和晏珈玉就飛去了小島度訂婚假,這一次的高塔里的布置是由他們共同一起完成。 一樓擺滿了他們共同愛的鮮花;二樓是他們彼此送給對方的訂婚禮物,按照對方的生日歲數送的,滿滿當當,擺滿了整整一樓,等著互相拆;三樓是他們兩個從小到訂婚的照片;四樓是他們愛吃的、愛玩的,平素會穿的品牌衣服;五樓則是他們的新房。 秦明珠在窗口那里掛上兩個小人風鈴,他親手做的,按照他和晏珈玉的樣子。 他像前世一樣趴俯在那里,眺望整個島嶼,從嬌綠草地一直望到懸崖峭壁,再至無邊無垠的大海。 重回年輕時,身旁是失而復得的愛人,連噩夢也被趕得遠遠的,再也沒什么不滿足的。 縱使他年華逝去,始終有人愛他如初,地久天長。 秦明珠對著風說:“我愛你,珈玉哥。” 風也裹來了溫柔的回答,“我也愛你,我的明珠。” 第51章 盛英祺番外(上) 盛母在做飯的時候,余光瞥到人影,自然而然開口,“去把櫥柜里的碗拿過來。” 等碗遞到跟前,她先看到了拿碗的手,沾著沙土的手背上兩個大血洞,像是被石頭砸的,此時還在滴血。 “你……要死了啊,你又跟外面的人打架?”盛母恨鐵不成鋼地罵面前的男生。 一家人移民到南蘇丹,轉眼過去十二年了。十五歲的盛英祺個子很高,但光高,人特別瘦,像個黑瘦電線桿。 他像是沒聽到盛母說的話,把碗往料理臺一放,就轉身往外走。他來廚房是喝水的,喝夠了水,便回到自己房間,拖出床底下的醫療箱,給自己處理傷口。 熟門熟路地倒生理鹽水,涂藥水,綁紗帶。 盛母從廚房追過來,“你這樣子被你爸看到,他又要打你,你就不能聽話一點嗎?我每天事情已經夠多了,還要cao心你。盛英祺,你現在已經十五歲了,嚴格來說已經算是個大人了,你為什么不能讓我們當父母省點心?我和你爸上輩子是欠你的嗎?你非要在外面跟人打架,到時候打出了事,還是要我和你爸替你擦屁股。” 盛英祺包扎的動作絲毫不停。 盛母說完一通話,仍然怒火難消,沖上去扯盛英祺包扎的紗布,“你啞巴了?我跟你說話你沒有聽到?” 盛英祺剛包扎后的紗布被扯得亂七八糟,他眼睛一瞇,索性把紗布往地上一砸,抬頭看向自己的母親,“你要我說什么?” “你!你在外面打架,現在是覺得自己還有理嗎?” “不是我想打架,是他們找事。”盛英祺手一撐,從地上站起來。 他們一家所在的地方只有他們是華人,其余的不是少量白種人,就是南蘇丹土著人。這里的學校還很不規范,經常一個班里有相差好幾歲的孩子。 盛英祺三歲那年過來,父母沒時間照顧他,只能把他提前送到學校。而這個舉動一定程度開啟了盛英祺跟人打架的開關。 雖然沒時間照顧孩子,但盛母也怕餓到盛英祺,每天送盛英祺上學前,都會往他書包里放很多吃的,還會往盛英祺口袋里塞錢,說如果有人找他要錢,就給對方。 這個鬼地方,不要想著法律不法律。 盛父來這里才一個月,就大白天被人搶劫過。 但盛英祺不愿意給,他想他憑什么給。 那不給的結局就是挨打,打完了,錢也被搶走了。 一開始盛父盛母當然心疼孩子,可盛英祺像頭犟牛。他不服氣,不服氣到這里來,不服氣被一群小孩搶劫。 他曾給父母出過一些主意,能回國的主意,可盛父盛母不信他,甚至覺得他當時那么小的年齡說出這樣的話,很駭人,又結合寄給晏珈玉的那封信,于是盛父請了當地的人,給他驅邪,說他這樣子是被邪氣入侵了。 這里的驅邪,是把人綁起來,然后用石頭砸他,據說石頭可以把邪氣砸走,又給他灌不知道是什么的黑乎乎的水。 驕陽炙熱,盛英祺被綁在柱子上,汗如雨下,再流過新鮮傷口,熾烈的疼痛像是千百只螞蟻啃食他的rou。 他叫自己的父母,但盛父盛母仿佛真的認為他被邪氣入侵了,看著他被打,也絲毫沒有救下他的意思,相反還給了那個騙子很多錢。 盛英祺看著陷入癲狂的父母,忽然想到秦明珠。他想自己也找了天師,瘋狂想把秦明珠困在人間。 秦明珠…… 他可能這輩子都見不到秦明珠了,他要被困在這個死地方。秦明珠現在在做什么?應該在跟那個短命鬼甜甜蜜蜜吧。 盛母還想再說幾句,外面傳來動靜,她臉色當即一變,迎了出去,“回來了啊。” 盛父的聲音傳來,“嗯,我順路接了二寶回來。” 被盛父叫做二寶的是盛英祺的meimei,二寶是她的小名。她今年七歲了,生得乖巧可愛,回家的第一件事先叫了mama,還主動問盛母要不要幫忙。 盛母摸摸二寶的臉蛋,愛憐道:“mama不要你幫忙,你先去寫作業吧。” “哥哥呢?哥哥回來了嗎?我有道題想問哥哥。” 二寶一說這話,盛母神情有一瞬的難看,“你哥哥他在忙,你有什么題目不會問我,問你爸爸都一樣啊,沒必要問你哥哥。” 好不容易把孩子哄進房間,一旁的盛父已經看出端倪,一面解皮帶,一面說:“那臭小子又打架了?” “沒有,都說了沒有,你去哪?”盛母連忙攔在盛父面前,“他今年已經十五了,你打他有什么用。” “我不打他,不教育他,難道讓外面的人打?他這樣天天在外面打架,總有一天死得快。”盛父大動肝火,拽著皮帶要去盛英祺房間。 盛母沒辦法,只能低吼道:“馬上就要吃飯了,你現在動手打他,待會二寶看到了,又要哭了。” 聽到乖巧女兒的名字,盛父的怒氣不由消了一半。這個女兒是他們夫妻現在唯一的慰藉,不像那個逆子。 他呼出一口濁氣,如一頭水牛,往旁邊的沙發一坐,“我真的不知道我上輩子造了個什么孽,會生個這種東西出來,想當初就應該掐死他,省得我現在每天擔心。” “好了,好了,去洗把臉,待會就吃飯了。”盛母頓了頓,“再過幾年他就成年了,到時候肯定能懂事的。” 盛父哼了一聲,不以為然。 飯桌上,二寶一邊吃飯,一邊搖頭晃腦跟父母說學校的事。她讀的學校是盛父盛母花重金才塞進去的女子學校,條件雖然比不上國內,但遠超這一片的學校,至少治安不錯。 二寶講著趣事,盛父盛母都應和著,沒多久盛父看到旁側沉默寡言的大兒子,心里的不滿又溢了出來。他強忍著怒氣才沒有在飯桌上發火,但等到盛母帶二寶去洗澡,他就立即走到盛英祺的房門口。 “開門!” 過了十幾秒,才聽到里面有動靜。 這慢吞吞的動靜,把盛父的怒氣近一步提升,待到盛英祺開門時,一巴掌狠厲地抽了下去。 “啪——” “混賬東西,誰讓你在外面打架?我上次是怎么說的,你要是再在外面打架,我先廢了你的腿!” 盛英祺抬手擦了下被打出血的唇角,他慢慢轉頭看向盛父,混不吝地說:“那你打吧。” “盛英祺!”盛父被氣到后仰,他不理解自己為什么會生一個仇家出來,怎么教都不聽,打也打,罵也罵,苦口婆心的勸說也不是沒有過,可都沒有用。 極怒之下,盛父去找了個趁手的工具——拖把。 他用力將拖把的一頭扯下來,拿著棍子一步步走向盛英祺。 幫二寶洗澡的時間是盛母為數不多放松的時間,她一邊拿盆子里的小鴨子逗女兒,一邊幫女兒洗柔軟的長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