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皇后 第61節
尚未碰到虞瑤的一片衣角便被劈手打落。 孟韜微怔下抬眼,見楚景玄橫在他和虞瑤中間, 繼而伸手將虞瑤拉到自己身后,雙眸淬了冰似的涼湛湛看他。 “孟夫子不是飽讀圣賢書嗎?” “難道連男女授受不親這么基本的禮矩也不清楚?抑或是假裝不清楚?” 楚景玄語含譏誚。 孟韜看著他, 面色微沉, 明白此人故意找茬,便道:“婁公子既知禮守禮, 當放開瑤娘才是。” 楚景玄覺得孟韜當真可笑得緊。 他和瑤瑤是夫妻……念頭剛在腦海浮現, 又被虞瑤不認得他的現實擊潰。 剎那的沉默換來虞瑤掙脫他的手掌。 楚景玄掌心一空, 聽見虞瑤對他道:“婁公子, 你先回去罷。” 虞瑤是不知道楚景玄在做什么。 她雖感謝他方才舍身相護,但也不喜他這般莫名其妙生事。 “孟夫子,我先去取傷藥來。” 虞瑤對孟韜微微頷首示意,先行離開此處,沒有再看一旁的楚景玄。 被忽視的楚景玄雙眸不由追隨虞瑤身影而去。 只他立在原地, 身形依舊高大, 周遭卻縈繞著一種難言的落寞。 孟韜沒有多理他。 鬧過一場, 四下亂哄哄的, 學生們雖然被攔在學堂里沒出來,但個個湊到窗邊探著脖子看熱鬧。 孟韜和書院其他人一起重新組織學生們溫書。 又喊來平常負責書院灑掃的奴仆將庭院稍事清理一番。 虞瑤取傷藥回來見楚景玄不在也未多想。 把藥交給孟韜后,書院山長便派人來喊她去一趟,她便又去見山長,旁的事暫且先擱下了。 錢夫人為何帶人來書院鬧事,虞瑤不大清楚。 她不記得自己幾時得罪過錢夫人。 但在書院里發生這種事,總歸會帶來一些不怎么好的影響。 山長苦口薄心,為書院著想,虞瑤理解。 何況說不準那錢夫人今日心有不甘,下次還會來書院。 鬧起事耽誤的是讀書識字的學生們。 當初能夠同意讓她一個女子來書院為小娘子們授課已經稱得上開明。 不想讓山長為難,虞瑤接受最近暫不來書院,待弄明白今日之事前因后果以及這場風波徹底過去再論的提議。 忙忙碌碌,待書院這些事處理妥當已是下午。 虞瑤回到酒樓,見阿福在酒樓里幫忙,終于記起“婁將軍”這一號人物。 她把阿福喊到跟前:“婁公子呢?” 阿福搖搖頭:“不知道啊,從書院出來以后他就找不到人了。” 流螢已從阿福口中聽說書院里發生的事。 見虞瑤回來,她拉著虞瑤看一看,確認沒有受傷方道:“婁公子從早上出去便不曾回過。” 虞瑤皺眉:“沒回來嗎?” “沒有。”阿福再一次搖頭,“掌柜的,我去小院子看過,沒有人,可能是走了吧。” 走了? 虞瑤眉心微蹙,卻沒有太糾結這個人的去向。 總歸是一個大男人,自會照顧自己,見他在書院也頗行動自如。 便略過楚景玄的去向這個問題。 和流螢說得些書院的情況,虞瑤先行回后院去看孩子。 …… 靈河縣縣衙。 縣衙后院里一池荷花在夏日里開得正好。 日光自天幕傾斜而下,為池中碧葉映襯間的粉白花朵鍍上一層淡淡金色光芒,顯出別樣的嬌艷。 一襲錦袍的楚景玄坐在池邊水榭中。 他看著池中荷花,不緊不慢轉著指間的白玉扳指,聽縣令稟報錢夫人情況。 “所以一個員外的妻子卻有膽子帶人闖進書院鬧事。” 聽罷縣令說明“錢夫人”情況,楚景玄轉動扳指的動作一頓,似笑非笑問,“你這個縣令是怎么當的?” “整個靈河縣只有百川書院略大一些。縣城里大半孩子在那里讀書習字,今日是錢夫人鬧事,明日來個別人,這書院還要不要教書了?他日若去個窮兇極惡的歹徒呢?是不是非要鬧出人命來,你這縣令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么?” 靈河縣的縣令名喚孟斌。 孟斌也不知這么一個小縣城為何把本該遠在京城的皇帝都給招來了。 百川書院有人鬧事,縣衙尚未接過報案,他也不知情況,反而皇帝忽然出現在縣衙問起此事……字字句句說得嚴重,根本是容不得半個字的辯駁。 摸不透眼前這尊大佛心思。 孟斌只能撲通跪下:“下官知罪。” 楚景玄看他一眼。 孟斌又道:“在下官的治下卻有人如此肆意妄為,實乃下官失職。” “下官即刻派人去捉拿錢氏歸案。” “并嚴加審問,令她供認出去百川書院鬧事的緣由。” 話說罷,孟斌遲疑過一瞬,仰頭去看楚景玄。 楚景玄淡淡道:“朕親自審問。” 孟斌心神一凜當即行禮告退,從水榭出來,命捕快去捉拿錢氏。 楚景玄坐在水榭里,常祿躬身立在他的身后為他添茶。 四周皆有侍衛在守著。 常祿便趁這會兒功夫將幾樁要緊事一一稟報。 楚景玄坐在太師椅里,一雙眸子目光幽幽望向水榭外池中荷花。 “往后便將奏報送去朕住的地方。” 楚景玄現下住在虞瑤安置他那處小院子里,往后將奏報往那個地方送去,無疑存著長住的意思。 常祿聽言,心思轉動,低頭應諾。 又過得不到兩刻鐘的時間,去書院鬧事的錢氏被押回縣衙。 縣令孟斌帶捕快把錢氏押到后院水榭外。 錢夫人本帶人去書院找虞瑤的麻煩,反將臉丟盡,自心中郁憤。 卻未想自己會被縣令下令捉拿。 她稀里糊涂被押到縣衙,被迫跪在水榭外,仰頭去看水榭里的那個人,沒看清楚臉,只覺出一種令人生畏的威壓。又見縣令孟斌對其畢恭畢敬,心下茫然。 “把她押上來。” 直至楚景玄低沉冷涼的話從水榭傳出,錢夫人愣住,僵硬著身子轉過臉去看縣令孟斌。 她才意識到書院里護著虞瑤那個年輕男人乃是她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連靈河縣的縣令都對這個人恭恭敬敬…… 不待錢氏想出個所以然,她被押進水榭,跪在楚景玄面前。 楚景玄斜睨她一眼,目光涼薄,卻慢條斯理開口:“說一說吧,為什么去書院鬧事?” 分明是夏天,錢氏卻身上發涼。 她戰戰兢兢、支支吾吾:“民、民婦,是、是去……”說不出句完整話。 楚景玄眉眼浮現不耐。 孟斌見狀,便厲聲道:“大膽刁婦,還不速速招來!” 錢氏臉色慘白,顫抖著唇一一交待。 只她心里認定虞瑤也有錯,言語之間難免帶著貶損,而事情說來不復雜。 錢氏與張員外膝下有一寶貝兒子,未及弱冠。 自見過虞瑤一面,念念不忘,更時時在府里叫嚷著非虞瑤不娶。 媒婆上門來為她兒子說親卻無不被轟出去,錢氏心中不快。若虞瑤是個未出閣的小娘子,她疼愛兒子,自張羅著上門提親,可那是一個帶著兩個孩子的寡婦啊! 錢氏便想要給虞瑤點顏色瞧瞧。 是以有今日之事。 而選在書院是為讓虞瑤臉面無存、從此在靈河縣待不下去。 沒想到,變成現下這般…… “你兒子不知檢點覬覦別人的妻子,你不想著對自己兒子嚴加管束,反倒去找別人的茬。” 楚景玄冷冷一笑,“那就把你兒子也押來。” 錢氏大驚,連忙磕頭求饒:“不可,萬萬不可,求大人高抬貴手。” 楚景玄似饒有興致:“為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