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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然盤著腿,坐在床上,搖頭晃腦地笑。 “喏。” 池今翻出一個膠皮老相冊,拿上了床。 季然眼睛明亮,笑嘻嘻地翻開第一頁,沒忍住笑出了聲:“哈哈,你小時候還扎過這種羊角頭啊,好可愛!” 池今一看,頓時捂住臉。 她就知道,一定會有黑歷史。 泛舊的照片上,不知是那個溶洞景點,泛著紅色的打光,三歲的小女孩臉頰紅彤彤的,腦袋兩邊扎著圓滾滾的羊角。 兩手舉得很高,朝鏡頭比V,笑得一臉燦爛。 眉心還有一顆紅色的圓點。 傻兮兮的。 “咦?這是什么?”季然轉頭,食指輕輕點了點池今的眉心:“以前你這里有一顆紅痣?后來點掉啦?” 池今朝后仰,避開她的手,摸了摸眉心。 “沒有,這……這是那時候流行的貼眉心的紅色小圓點,小女孩兒都貼。” 季然撇嘴,不信:“真的?” “當然是真的了。” 池今用手指也戳了戳季然的眉心,一本正經地說:“00后不懂90后的潮流。” 季然笑瞇瞇地任她戳,還迎上去親了親手指,池今光速收回了手。 季然一邊翻相冊,一邊發出實時彈幕。 “你小時候的臉還有點嬰兒肥,圓嘟嘟的好可愛啊。” “很愛美嘛,五六歲還穿紅色小皮鞋,眉心小紅點真是越看越可愛。不知道淘寶上有沒有,改天買一點來玩。” “咦?jiejie果然發育好早,初中胸就不小了,嘖。” “啊!這條背帶褲,我有一條幾乎一樣的!時尚果然是個輪回。” 池今一直安靜,聽到這里忍不住冒泡:“八歲,還稱不上輪回吧。” 季然抬起頭,笑瞇瞇的:“我錯了,要用行動表達歉意。” 說著話合起了相冊,朝池今傾身,食指輕勾睡裙肩帶滑了下去。 在一起這么久,池今還能有什么不懂的? 她大驚,捂住肩帶,壓低聲音斥道:“姥姥在隔壁呢!” 為時晚矣。 她在季然的面前從沒有反擊之力。 碎花軟被覆蓋了全世界,在床頭小燈的昏黃光線里起伏。 不一會兒她便喘著氣,又死命咬住下唇,只覺得空氣稀薄,只得松開唇呼吸,不慎漏出一聲。 “jiejie,姥姥在隔壁呢……” 季然在她耳邊,氣息薄熱。 池今的眼睛水汽朦朧,分不清是眼睛本來的水光還是要哭了。 狠狠瞪她,卻因水汪汪的沒有一分氣勢。 新年的第一天,月光無聲見證,許久之后,碎花軟被掀開來,露出兩張同樣臉色微微酡紅的臉頰。 池今的頭發凌亂,季然給她整理。 池今沒什么力氣,還是抬起手捶了她一下,軟綿綿的,又滑下去。 季然握住她的手:“jiejie,我好開心,你開心嗎?” 想說一句不開心。 可對上季然燦若星光的雙眸,那些賭氣的話無法出口。 新年的第一天。 池今抿抿唇,似有不甘卻又心甘情愿地小聲道:“開心。” - 過年這幾天,兩人都住姥姥家,陪陪老人,偶爾出去和季然的朋友們玩一玩。 這也是池今長這么大以來,第一個沒有被學習和工作充斥的春節假期。 初六那天。 季然早上起來,在換衣服。 池今體力不如她,這會兒坐起來,眼睛半瞇半睜,手在旁邊無意識地摸索衣服。 現場表演一個盲人摸象。 季然忍不住勾唇,想著,昨夜她的確是累了,抓起旁邊的衣服送至池今手里。 池今慢吞吞地換衣服。 季然忽然說:“今天陪我去一趟安陵吧。” 池今愣了愣,眼睛終于全睜開。 安陵是一座公墓。 “今天是我爸爸的忌日。” - 安陵位于寧城偏遠的溪山。 昨夜剛落下一場雪,一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公墓兩側有成排的高樹,枝丫光禿禿的,覆蓋一層潔白的雪花。 數量龐大的墓碑,在一片雪地中階梯狀往上。 她們來得很早,正值春節假期,尚未有人清掃山路的雪。 沒有別人,只有兩人在雪地的身影。 “慢點,雪地滑。”季然提醒:“早知道山里雪積這么厚,就回家換一雙雪地靴來了。” 她們都穿的普通冬靴。 池今“嗯”了一聲:“慢點走就是。” 環顧四周,積雪模糊了溪山安陵原本的面貌,路邊有些地標被雪覆蓋,看不清了。 但季然走得很堅定,沒有停下來找路,牽著池今,一步一步踏著雪,到了一座墓碑前。 墓碑上的照片,男人很年輕,清俊儒雅,一雙眼睛在男人臉上漂亮得不像話,朝鏡頭微微笑著。 池今第一眼就認出,和之前季然床頭上的游樂場合照是同一個人。 “是不是比那張更好看?我特地挑的這張,爸爸二十八歲的照片。” 季然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將手中的馬蹄蓮塞到池今手中:“拿著,我清理一下這邊。” 她戴著棕色皮質手套,將墓碑上堆積的雪掃掉,再將墓碑前的積雪推開,其中有枯萎的花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