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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場空白地帶架起一個舞臺,外面有巨幅海報宣傳,好像是一個漢服走秀。 幾個身著精致華服的年輕女孩坐在舞臺邊,每人跟前一個化妝師正給她們細細描妝,女孩兒嘴角彎彎,明亮的光線照出面龐的鮮妍。 前前后后的車因擁堵而焦躁,池今的煩悶卻不見了,這會竟然有幾分閑暇的心情看著舞臺那邊。 不知怎的,看著幾個化妝師,想起半年前季然給她化妝的樣子,一時忽然覺得遺憾,那天的妝很美,沒能拍下來。 - 周六的婚禮現場很盛大。 林白筠是路微的同學,現在寧城大學當副教授,來的客人大多也是寧城大學的老師們,池今都算熟悉。 一到迎賓處,林白筠遠遠地朝他們揚起笑容。 直到三人走近,路微和池雅敘送上祝福和紅包,寒暄了幾句。 林白筠的目光轉至池今身上,開口便是:“好久沒見,今今真是越來越漂亮了,現在還是一個人啊?” 哪壺不開提哪壺。 林白筠和路微同一年進寧城大學,次次職稱論文落于下風,女兒比不得池今優(yōu)秀,大學沒考上本科,被送出國勉強混了個碩士,回國找關系在大學后勤安排了工作。 而池今,出國拿的是全獎,年紀輕輕當上副總。 現在因為女兒的婚事,兩人卻顛倒過來,林白筠頗有揚眉吐氣的順暢。 路微臉色不太好看。 池今挑起嘴角笑:“是啊,林阿姨要給我介紹?” “沒問題呀。” 林白筠臉上笑容愈發(fā)燦爛,指了個方向:“那邊是男方的賓客,我這女婿的同學啊同事啊,都是青年才俊,待會敬酒完了給你介紹幾個認識認識嘛。” “行啊,怎么也得比崔林強吧。” 林白筠聞言,有些訕訕的:“別那么挑嘛!人好最重要!再說崔林條件再好你倆也掰了啊,女孩子,務實一點不挺好?” 池今斂了笑:“那就不必了。” 進婚禮會場,路微看著池今,露出一點笑容,前天聚餐的不愉快煙消云散了。 她問:“你不是討厭提崔林么,今天怎么自己提了?” 池今輕輕瞥她一眼,原來他們知道自己討厭他們提崔林。 這會也不去計較,看著會場側門正拼命系上腰上西裝扣的新郎,淡淡地道:“只想讓林阿姨清楚,崔林我都不要,何況她嘴里什么青年才俊。” 路微:“其實崔林……” 池今轉過頭,路微嘆氣,不再說了。 婚禮從儀式到敬酒,會場喧鬧起來,池今吃得不多,會場吊頂璀璨懾人的光照射下來,桌面的酒杯映出閃人眼的光暈。 奇怪,沒有喝酒,她卻覺得自己好像酒醉后的狀態(tài),游離在喧囂之外。 這會兒沒人提,池今自己卻想起了崔林。 如果沒有那些短信,她應該已經與崔林結婚,如同今天婚禮上的這一對,在舞臺上走完儀式,再來回奔波地敬酒。 設身處地,畫面都有了。 好像一盆淬冰的水迎頭澆下來,池今忽然一個激靈,整個人清醒到不行。 “誒呀——!打人了啊!” 一個粗厚的聲音殺豬似的嚎叫起來,頗有穿透力,霎時在喧鬧的會場吸引得不少人轉頭去看。 “誰來管?!報警啊我要報警!”男人越嚎越大聲。 還有人生怕看不著,從桌邊站起來,好些小孩子也跟著跑過去,另一頭敬酒的新郎新娘很茫然,拿著酒杯朝那邊張望,像在猶豫。 林白筠夫婦倆拉著應該是新郎的父母老兩口已經急急忙忙地趕過去了,其中一個還差點摔一跤。 總之混亂。 路微不喜喧嘩,輕皺起眉,偏頭問池今:“吃好了沒,咱們先走吧。” 池今卻已經站起身,朝圍繞的人群方向看。 路微頭一回見她這樣,納悶:“你什么時候也喜歡看熱鬧了?” “我去看看。” 池今走了過去。 今天穿的鞋跟不低,她走得快又穩(wěn),一會就到了人群前面。 “不、不是,你們就看著我被人打啊?!” 男人約摸四十幾歲,棕色毛衣領被纖細的手提溜著,笨拙的身軀像繞圓心飛了半圈,一只馬丁靴踢向腿彎,就勢一個撲趴倒向圍觀群眾最前面的小孩兒。 幾個小孩兒完全不覺得害怕,反而一個個哈哈笑起來。 男人的臉色像喝酒上頭一樣深紅,明明很胖,卻被那只手困得掙脫不得,只得嘶吼:“報警啊!怎么都不報警!?” 池今看向手的主人。 她沒看錯,在座位時的一瞥以為是錯覺,這會才確定了。 季然的頭發(fā)扎在腦后,高高的馬尾扎了幾根發(fā)繩像藕段,更顯出漂亮細長的天鵝頸,瑩白如玉,讓在場的人忍不住想用手去握一握。 她的手提溜著中年男人的毛衣領,動作間貼身毛衫的腰線顯出一個細而緊的弧度,若不是男人實在體型不小,她提溜他的動作像是在玩陀螺一樣。 沒笑,眉眼卻有一股閑散得趣的輕松。 “爸!爸你怎么了?!” 年輕男人擠過人群,連忙蹲下去扶趴在地上的中年男。 季然輕輕松開,不知從哪兒摸出一張濕巾紙來,慢條斯理地擦手。 估計那一腳踹得不輕,中年男站起來腿都在哆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