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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黃粱 第114節(jié)

    她那雙眼睛里,沈頤洲沒再看到遲疑、不安與怯懦。

    一滴眼淚直直地從她的眼眶里掉出來。

    梁風看著他,輕聲說道:

    “我還想再問最后一個問題。”

    沈頤洲就無聲地看著她。

    “……你,”梁風嗓口哽咽,她停頓了片刻,還是緩聲問道:“你這次是認真的嗎?”

    沈頤洲閉上雙眼,斷斷續(xù)續(xù)地笑了起來。

    他像是太過的無奈,也像是對她只能束手就擒。

    而后,似要叫她這次一定要聽得清清楚楚般,一字一句道:“梁風,我如果不認真,不會和你結婚。”

    那樣簡單明了的道理,他一遍一遍地重復說給她聽。

    眼眶在瞬間發(fā)燙模糊,梁風伸手攬住了他的脖頸。

    她沒什么要再問的了,他已給了她全部的答案。

    記起那時夏天在輕井澤。

    在雨中,在鋼琴上。

    也記起那時他們還未分裂,浴缸總叫她皮膚發(fā)痛。

    更記得那次她把他惹火,腰帶捆住她的手。

    他總是一副風輕云淡的模樣,可她知道他如何也能像一團燃燒的火。

    親吻變成撕咬,擁抱變成相嵌。

    只記得那盞明亮的頂燈在眼前劃出美麗的軌跡,眼皮緊緊閉上之后,還能感受到它的光亮。

    她沒辦法讓他離開。

    是他身陷花園,無法自拔。

    梁風變得大膽,也變得瘋狂。

    她不問這里到底安不安全,不問外面會不會有人聽見,不問現(xiàn)在是不是合適的時機。

    她只知道,他如今站在了她的身邊。

    就算這天真的塌下來,他也會穩(wěn)穩(wěn)地把她護在懷里。

    于是,愈發(fā)不顧一切。

    像是要把過去錯過的、遺漏的全都彌補。

    直到她雙眼再無力睜開,直到她身體一次次經(jīng)歷抽/搐后再無力承受。

    梁風閉著雙眼,感受到沈頤洲在幫她擦拭身子。她緊緊地拉住沈頤洲的手,聲音細小:

    “沈頤洲,你抱住我。”

    -

    在這樣陌生的環(huán)境里,在這樣陌生的沙發(fā)上。

    梁風卻好像很久很久沒有這樣,毫無煩惱毫無憂愁地睡過一覺了。

    不用去想課上的作業(yè)到底什么時候要交,不用去想明天的兼職到底在哪里,不用去擔心明年的學費有沒有著落,更不用一遍遍地去想他。

    他在做什么呢?在什么人的身邊呢?今天開心嗎?有沒有——忘了她。

    眼淚無聲地流出來,梁風在夢中小聲地啜泣。

    沈頤洲把她輕輕地搖醒。

    熟悉的、溫熱的氣息,他把她緊緊地抱在懷里。

    衣服只囫圇套了件上衣,略顯狹窄的沙發(fā)上,她幾乎半個身子睡在沈頤洲的身上。

    眼淚新舊重疊,她幾分迷茫地從夢中醒來,才慢慢回過神。

    “我又做夢了。”她氣息潮濕喃喃道。

    沈頤洲低頭去瞧她,沉聲笑了笑。

    “又做噩夢了?”

    梁風卻搖了搖頭。

    她手臂收緊在沈頤洲的身上,臉頰貼住他的肩。

    剛剛劇烈的、難以平息的情緒在長久的睡眠之后終于慢慢地緩和了下來。確認他是真的,確認他們是真的。

    她口鼻貪婪地在沈頤洲的身前呼吸,而后,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像是回到了很久之前,他們一起在沙發(fā)上和衣而睡的那一天。她總是回想起那天晚上。

    他們有些隨意地、松弛地、不拘禮地那樣抱著睡在客廳的沙發(fā)上,叫她有一種他們一起生活了很久的錯覺。

    像是一家人,這感覺叫梁風癡迷。

    而此刻,沈頤洲重新抱著她睡在這條小小的沙發(fā)上。

    像是很久很久之前,那個她癡迷的時刻又重新回來了。

    梁風眼角不禁又浸潤出柔軟的淚水,她眼睛濕濡地閉上,抬頭輕輕地吻了吻沈頤洲的下頜。

    察覺到微微的刺感,可她分明記得他每天晚上都會剃。

    鼻頭更酸,她聲音潮濕:“昨天晚上,你在哪里睡的?”

    沈頤洲也就一起闔上雙眼,聲音平淡:“南苑。”

    “你故意躲去那里的。”

    他可有可無地應一聲。

    “早上呢。”

    “這里。”

    “你比我更早到?”

    “等了你好幾個小時。”

    梁風沉默了幾秒,心里又酸又澀。

    既覺得真是被他耍了個夠嗆,自己還自以為聰明地可以甩掉嚴琛,卻沒想到一切根本就是他早有安排。

    可心里也有隱隱的、難以言說的情緒淌過。

    他是為她設的局。

    為她設了這么大一個局。

    沈頤洲何等聰明的人,他知道她心里的那顆炸/彈是什么,也知道只有她自己和嚴琛才能真正地解脫自己。

    所以他索性把他們都逼到絕路,叫那顆炸/彈徹底無處可藏。

    那天在拍賣會,她以為那條即將引/燃炸彈的“火線”是嚴琛點燃的,如今看來,其實是沈頤洲。

    更加懊悔,只覺得自己從前真像是飛蛾撲火、不自量力。

    他若是真的要對付她,她怎么可能逃得了。

    沙發(fā)上,梁風安靜了好一會。

    沈頤洲低頭去看她,言語里幾分笑意:“害怕了?”

    可梁風只無聲地抬起了頭,看他。

    而后,微微借力。

    仰頭吻了吻他的唇。

    氣息糾纏在一起,她微微撤離。

    輕聲說道:“我不害怕,因為我再也不會欺騙你了。”

    雙眼望著他,似是還有話要說。

    沈頤洲就耐心等著。

    情緒在不知不覺中高漲,梁風察覺身體愈發(fā)的熱、愈發(fā)的燙。似躺在一艘搖搖晃晃的小船上,艱難地維持著平衡。

    而聲音卻是很輕的,像是無數(shù)個夢境里,她曾經(jīng)對他說過的那樣:

    “沈頤洲,我還想和你說一句。”

    “對不起。”

    -

    婚紗店的人早就走光了。

    陳婉把梁風送入試衣間的時候,就帶著所有人離開了。

    沈頤洲就坐在門口抽煙,直到聽見梁風的叫聲。

    如今,新傷添舊傷。

    回到家的時候已是晚上八點,兩人簡單吃了一些東西就一起上了樓。

    小臂、胸前、腰/臀,原本沒傷的地方也添了不少他的“杰作”。

    鏡子前,她“傷痕累累”。

    沈頤洲從后擁著她,一起踏進溫暖的水里。

    水蒸氣將每一寸空間都氤氳得潮濕而柔軟,吸進肺里,滋生出繾綣而旖旎的氣息。

    皮膚是濕的,頭發(fā)是濕的,唇瓣是濕的。

    蕩起漣漪的水面之下,一切像是柔軟的夢境。

    想起那時,他也是這樣擁著她。

    ——“你要是喜歡的話,以后可以每年過生日的時候都在那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