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爐邊伏影 第84節(jié)

    “除了你,她還會告訴其他人嗎?”

    章晚搖頭:“其實我和她并不熟,我們雖然是雙胞胎姐妹,但關系沒比路人強多少,不然你這么了解她的人,怎么可能還會不知道我的存在。”

    “是不是那天,她忽然離開,因為……我去了醫(yī)院。”

    章晚沉默半晌,“這不是你的錯。”

    “不是我的錯,不是我的錯……”厲斯遠眼里流露猙獰的苦笑,凄茫的看著她:“怎么會不是我的錯,隔著一道門,隔著一個旋轉手柄的距離,我就會看見她了。”

    “她一個人躺在病床上啊!”厲斯遠痛苦的捂著臉,聲音慘痛:“她從小就體弱多病,三天兩頭就要去醫(yī)院,她最害怕的就是去醫(yī)院,她討厭輸液,更厭倦吃藥,以往這些我都在身邊,可是這最嚴重的一次,我都沒有出現過,這怎么可能不是我的錯!”

    “十六年,我養(yǎng)她十六年,她怎么能背著我偷偷生病。”

    “她有多害怕,多疼,我卻什么也不知道。”

    章晚沉默看他,往日總是抽搐到發(fā)疼的心口此時仿佛空缺了一片。

    她想起往日那些感同身受的疼,似乎多數由想他而起,那些身體上的病痛,反倒變得可以容忍了。

    她看著狀態(tài)糟糕的厲斯遠,將商漁不舍到靈魂都在跟著顫的痛掩下,說:“她想讓你以后的十六年又十六年好好過,做你喜歡的事情,不要再……”

    章晚看著厲斯遠指縫間流出的淚,話頓在了嘴邊。

    厲斯遠渾身發(fā)抖,緊緊掩面,像頭受傷的野獸,低低喑啞的泣音傳出。

    “剛才的這些話是商漁想我告訴你的,但是我這個meimei總有些自作聰明,我始終認為,她的計劃從頭到尾都非常愚蠢,既然你做不到,就去賴著她吧,反正她都賴了你十六年。”

    厲斯遠猛地抬頭,“你知道她在哪?”

    章晚搖頭,“……只是說出我的想法,她既然跑了,你也可以去找。”

    也或許……

    這輩子都找不到了。

    章晚出來時,一場陰了近一周的雨終于下了下來,雨勢不大,卻將云城瞬間卷入了薄霧寒風中,滿地落葉,第二日起來,街道上的樹木光禿禿,搖搖欲墜的枯葉子終于飄落到地上。

    沙啦啦的雨下了一夜,早上起來,空氣濕漉漉,江邊遠山白霧朦朧,氤氳著薄薄水汽。

    溫舟勍今日有一天的課,章晚后半夜沒休息好,聯(lián)系了康雯后接著在家補覺。

    他推門進來,將水壺和水杯都放在了她的床頭,“唇有些干,多喝點水。”

    章晚:“我就睡一會,不渴。”

    他俯身過來,理了下她頭發(fā),“纏成一團了,壓著疼不疼?”

    他一說章晚才注意到,昨晚洗漱時用了根皮筋,睡覺時忘了摘,頭皮上有幾根緊緊繃著,疼倒是不疼,勒著頭皮難受。

    “我來弄。”她去解皮筋,“時間不早了,剛下過雨你開車慢點。”

    “不急。”溫舟勍放下外套,在床邊蹲下,捏住她的皮筋去解,“纏在皮筋上了,你動作太重。”

    “也沒幾根……”她一般嫌麻煩,都直接把頭發(fā)扯斷。

    “嗯,沒幾根,為什么就不能好好解開呢?”

    “你不趕時間了啊。”

    “我可以走快點,不至于在你這擠時間。”

    章晚樂了,摸著鼻子不好意思,“就光擠你自個的時間啊。”

    溫舟勍掠了她一眼,俯身在她唇上親了一下。

    “手機放在你床邊,有事情給我打電話。”

    “我知道啦。”

    哪次他上班她一個人在家,他不是這么交代的,“你也不嫌煩?”

    他捏捏她鼻子,“別胡說。”

    溫舟勍走后,章晚很快又睡著,只是也沒睡幾分鐘,響個不停的手機把她從昏睡中吵醒,她瞇著眼去勾手機。

    “商、商總,我、我求求你,幫我攔著厲哥啊。”

    男人激動的聲音,章晚蹙眉看了眼來電,李洋。

    “怎么回事?”

    “商總,厲,厲斯遠他要開新聞發(fā)布會,退……退出娛樂圈。”

    “他要退出娛樂圈!”

    第68章

    厲斯遠忽然發(fā)微博說10月19日舉辦新聞發(fā)布會的消息傳開, 眾人意外又震驚,不到半小時便占滿了娛樂八卦各大榜單的新聞榜首。

    一時間,網絡上掀起了眾多猜測。

    有說他是要對上次軋戲傳聞做以解釋道歉的, 有說他是要說明上次直播真實情況的, 還有要說他是想公開和商氏千金戀情的。

    什么樣的猜測都有, 將原本沉悶許久的娛樂圈瞬間點燃至沸騰。

    其中最為提心吊膽的莫過于厲斯遠的粉絲, 無論哪一種猜測,都讓她們害怕和心疼, 這年頭哪還有明星鄭重其事開新聞發(fā)布會的,厲斯遠就是太認真單純。

    針對粉絲的心疼, 其他路人予以鄙夷嗤笑, 一個流量明星,掙的錢趕得上你這輩子,用得著你那仨瓜倆棗的心疼?

    網上的罵戰(zhàn)一觸即發(fā),各種小吵小鬧屢見不鮮, 但是又都像一個啞炮, 在發(fā)布會之前,什么樣的爭執(zhí)都鬧不起來,網友做了個倒計時動圖, 等著19日九點的新聞發(fā)布會。

    網上鬧得沸沸揚揚,厲斯遠那條微博點贊量六百多萬, 熱度居高不下,然而本人再未出面發(fā)聲, 有人揣測這只是一次炒作,那日的發(fā)布會未必舉辦的起來。

    實在是太突如, 越來越多的人相信這種懷疑, 畢竟厲斯遠那邊是如此的平靜。

    19日的早晨八點多, 微博詞條就已經爆了。

    【厲斯遠 新聞發(fā)布會】牢牢占據榜首。

    而他的微博是那么悄無聲息。

    當所有人都要相信那是一場炒作時,九點整,厲斯遠公司的官方賬號開起了直播。

    視頻里,厲斯遠坐在一個米白色的房間里,穿著一身藏藍色西裝,坐在一長桌后,不用細心的粉絲去看,鏡頭里的厲斯遠纖瘦了許多,那張以往靠臉掙錢的顏,現在稱得上寡瘦,像重癥的病人,雖然穿的精致干練,卻難掩身上的憔悴。

    “各位媒體朋友、我的粉絲,圈內的朋友以及關注我的人,大家早上好。”

    “關于今天的新聞發(fā)布會,其實在開始之前我都還在想要怎么說,但是到現在還依舊沒有個方向,既然如此,就說說我為什么會進這個圈子吧。”

    厲斯遠的目光有些懷念,“很小的時候,我養(yǎng)了一束玫瑰,是藍色的,養(yǎng)在陽臺,怕風吹怕雨淋,怕她今日怏怏明日無聊,養(yǎng)的用心,一養(yǎng)就是很多年。玫瑰嬌貴,我粗糙,要養(yǎng)她不能隨便灌水,我知道我把這束玫瑰丟沙漠里,只要我在,她也能頑強生長,但是我舍不得。”

    他嘆了口氣,“雖然我不是小王子,但是我的玫瑰是公主,不能磕碰了她,為了養(yǎng)好我的花,靠這張不錯的臉和學習,我進了娛樂圈。當時,我和我的玫瑰吵架了,我要養(yǎng)她,但是要遠遠的養(yǎng)著她,要讓她在別的星球好好生長。”

    “只不過……我的玫瑰不是個聽話的玫瑰,她比任何玫瑰都刺人。”

    “我養(yǎng)著她,然后被她征服。”

    “實際上早就征服了,只是我愚蠢的以為自己還能逃離。”

    “我很幸運,走進這個圈子,雖然能力有限,但也盡自己所能的在做些事情,這些自由你們評價,我今日在此,只是想感謝你們,感謝你們曾經的支持和鼓勵,前方的道路還很遙遠,你們會遇到那些指引你們的月亮或星星,而我的路暫時走到這里了。”

    “我的玫瑰病了,我要去找她,給她澆澆水,殺殺蟲,曬曬陽光。”

    “所以……”厲斯遠低頭安靜了片刻,抬頭看向鏡頭,認真專注:“我在此,對那些在此之后對我表示失望的人道歉,對不起,今日起,厲斯遠無限期退出娛樂圈。”

    “對不起。”

    他站起來,對著鏡頭誠懇的鞠了一躬。

    我可以向你們無數次道歉,不能向我的玫瑰道歉。

    地球5.1億平方千米,世界人口總數78億,白血病平均死亡時間3個月。

    然而,他要去找。

    哪怕此后茫茫。

    那是他養(yǎng)的,藏起來同他捉迷藏,又怎么舍得埋怨。

    況且,他想他的玫瑰了。

    想得呼吸發(fā)痛,想得下一刻就要走。

    章晚看完直播便關了電視,溫舟勍捏捏她手心,她回頭看他。

    他輕輕揉捏她眉心。

    章晚對他笑了下,拉著他的胳膊枕到他的肩頭。

    他揉了揉她的頭發(fā)。

    章晚安靜的靠著他,兩人誰也沒說話,只是在秋日的早晨親密的依偎在一起,等著以往飛揚的落葉慢慢飄落,歸于塵土和平靜。

    商強仕電話打來的毫不意外,讓她回家一趟。

    章晚夾菜的動作慢下來,溫舟勍伸來筷子,將她快要落下的青菜夾到她碗里,然后拿過她的米飯小碗,將餐桌上各道菜都盛了一些放進她碗里。

    “我吃不了這么多。”掛完電話,沒有多少胃口的章晚說。

    “沒事,能吃多少吃多少,吃不完我吃。”

    “商強仕喊我回去一趟。”在此之前,在溫舟勍面前,她喊的總是爸爸。

    溫舟勍:“我陪你回去。”

    “不了,我能應付。”

    “那我在家等你。”

    “上你的班去吧,還做不做副院長了,怎么這么吊兒郎當不上進了?”章晚打趣他。

    溫舟勍:“關心老婆的事能叫不上進嗎?”

    “油嘴滑舌。”

    溫舟勍手伸過來掠過她嘴邊的發(fā)絲,在她唇上重重按了下,“唔……”

    “上進,上進。”

    在他的手指得寸進尺要溜進去攻城略地前,章晚搶先求饒。

    溫舟勍揚眉放過了她,看著她一邊擦手指的動作慢條斯理,好似細細摩挲過光滑的絲綢,一寸一寸。章晚感覺那紙像是在摩挲她的唇紋般,密密麻麻布下天羅地網,讓她無所遁形,很快繳械投降,喉嚨發(fā)癢的飛速吃完飯?zhí)恿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