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宗皆是萬人迷 第79節
晏晏則是從剛剛的驚懼變成了感動,這會兒便走上前,給少年攏了攏披風,輕聲問道:“她們接下去會去哪里?” 秋忱想了想:“投胎吧,之前她們來尋我的時候,唯一的愿望便是想要投胎,這才需要解掉怨氣。” “那個姓李的呢?” “魂飛魄散,自然沒有下輩子。” 晏晏對鬼怪之事所知爾爾,也就不再多問,轉而道:“對了,剛剛他說都城的王丞相想要請你去獻舞,你可知道?” 秋忱面露茫然:“不知道,我不認識什么王丞相。” “燕鳴樓人流熙攘,或許是你以前見過,但是不小心忘了呢?” “不會的,只要是我見過的我都記得。” 晏晏見他神色疲累,也不多追問,笑著夸道:“你記性真好。” 秋忱回了個笑:“是呀,因為死掉的人不用記,而我見過的活人確實不多。” 晏晏:…… 哦。 而李提轄已死,連魂魄都消失殆盡,自然沒人找得到他。 索性他們就頂了李提轄的名頭,易容后去尋到了李提轄的手下人,就這么堂而皇之地朝著都城而去。 在馬車上,已經給自己描畫了李提轄面容的畫皮鬼正拿著筆,趴在矮桌上,仔仔細細的在紙上描畫。 風鸞先用紅綢把依然昏迷不醒的陸離放好,然后又給一夜沒睡剛剛入眠的秋忱塞了個軟枕,然后才看向了畫皮鬼問道:“你不是已經易容好了嗎,這是在畫誰?” 畫皮鬼雖然頂著李提轄的模樣,開口卻已然是嬌軟女聲:“陸離呀,我昨天聽著他是陸王府的遺孤,既如此只怕認識的人不少,要偽裝一番才是。” 話音剛落,就聽外面有侍衛疑惑問道:“大人,屬下怎么聽到了女子之聲?” 畫皮鬼畫筆一頓,然后就捏了捏喉嚨,開口已經是粗獷男聲:“做你的事去,離遠些,莫要擾了本官的興致。嘿嘿嘿,小美人來喝酒,張嘴。” 然后又捏了捏嗓子,已是嬌弱女音:“大爺,奴家真的不成了,喝不下……唔……” “哈哈哈哈,哪里有喝不下的道理?來,再來一杯。” “奴家,奴家真的不成了……” 眾人:??? 只見她面無表情,依然在紙上勾畫,但已經自己和自己上演了一場強取豪奪的大戲。 莫說是外面的侍衛了,哪怕是坐在旁邊的幾位修士也是一臉驚訝。 待外面沒了動靜,畫皮鬼便側耳傾聽,然后用自己原本的聲音嘟囔著:“可算躲開了,真是的,平白無故聽什么墻角,著實煩人。” 晏晏揉了揉自己的鹿眼,確定面前只有這么一個畫皮鬼,然后才小聲道:“這年頭,做哪行都不容易啊。” 做個鬼,不僅要學易容,還要學變聲,這職業素養著實高超得過分了。 而此時,一直在風鸞袖中沉睡的哞哞輕輕動了動身子。 小家伙大概是缺覺缺得緊了,加上一直跟在風鸞身邊分外安心,便一直睡著,即使昨晚那樣大的動靜也沒有醒來過。 風鸞也不想吵它,畢竟自家靈寵既不用上學也不用修煉。 不過在伸手揉捏它的小肚皮時,畫皮鬼已經撂下了筆。 她端詳著自己新繪制出來的臉面,滿意點頭,然后手掐法決,指尖點在紙面上,隨后手腕微動,原本在紙上的臉面竟然輕輕的飄浮起來。 畫皮鬼便小心地捧著面皮湊到了還在沉睡的陸離旁邊,輕緩的覆蓋在他的臉上。 稍微捏了捏臉頰邊緣,很快,就是一張新臉。 雖然還閉著眼睛,但是任誰看陸離都看不出是那個眉間一點痣的雋秀男子,而只是個平平無奇的黑臉漢子罷了。 但做完這件事后,畫皮鬼并沒有就此退開,而是眼巴巴的看著洛卿澤。 如果說她是之前的美人芙蓉面,這般模樣并不覺得有什么。 可她現在頂著一個猙獰樣貌在癡望著洛卿澤,這畫面就有些說不出的詭異。 洛卿澤倒是不介意,臉上依然是溫和淺笑地問道:“瞧著我做甚?” 畫皮鬼扭捏了一下,然后才小聲道:“那個,我原本也想給你易容的。” “為何?” “我怕別人總是看你,你這模樣……太招人了些。” “那怎么沒有給我畫呢?” “因為我覺得你這樣好的臉,我實在是舍不得,”說著,她的聲音頓了頓,手指拽了拽桌上用來畫皮的紙,小聲道,“不過我能不能把你的臉拓下來啊?” 晏晏好奇,探頭問道:“你要做什么?” 畫皮鬼臉上微紅,聲音更小:“我就是覺得他真的好看,我想畫一個,以后給自己換上。” 晏晏:…… 這是不是就叫,喜歡你就要變成你? 尋常人聽聞別人要把自己的臉“借”走,不是驚恐就是惱怒。 可洛卿澤依然笑著,語氣也一如既往的溫和:“所以,你只是中意我的臉嗎?” 畫皮鬼想否認,但她心里知道,自己確實是喜歡這人的臉,之前第一眼見到便迷上了。 不過她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過分,便小心翼翼道:“郎君,你生氣了嗎?” 洛卿澤伸手將她手上的紙抽過來。 就在幾人都以為洛卿澤要把紙撕了的時候,他竟是直接把臉貼了上去! 不消片刻便取下,上面已經有了一張和他一模一樣的面孔。 洛卿澤端詳了一陣,點頭道:“確實是好看,我也挺喜歡的,”說完,他看向了畫皮鬼,笑道,“你的審美真好。” 畫皮鬼的臉一下子就紅透了,連話都說不出。 只有旁觀的晏晏目瞪口呆,好端端的妖修再一次被刷新了對人類的認知。 她不懂,她真的不懂…… 而西涂國并不算大,加上選擇了寶馬良駒,從邊郡到都城只用了兩日時光。 期間,秋忱醒了又睡,睡了又醒。 平素不需要幫著鬼怪解決難題的時候,他便絲毫不見千嬌百媚的模樣,反倒單純至極,并且和每個少年人一樣,愛吃愛睡還愛玩兒,和晏晏翻花繩都能翻上好幾個時辰都不厭煩。 反倒是陸離一直昏睡著沒有醒來。 就連畫皮鬼都有些擔心,風鸞卻依然平靜,除了偶爾用靈力給他檢查一下身體外什么都沒有做過。 一直到即將進入都城城門,陸離才悠悠轉醒。 他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蹲在自己面前一臉好奇的“李提轄”。 陸離目光微凝,下一刻便反手抽刀要刺上去! 結果被風鸞直接摁住了手腕。 畫皮鬼愣了一下,然后才后知后覺,顧不得自己現在還是雄壯身形,直接往纖細單薄的秋忱背后鉆。 陸離見她如此,這才回過神來,看了看馬車,又瞧了瞧一片平淡的風鸞,便猜到那是畫皮鬼,立刻松懈了力氣,坐直身子,輕聲道:“剛剛是我意識不清,抱歉。” 畫皮鬼這還是第一次聽到一個修士對自己一個鬼怪認錯,頗有些新鮮地看著他,先是搖頭表示無事,然后才小聲道:“那個,你好像精進了?” 此話一出,原本在翻花繩的晏晏就驚訝地看過去。 陸離也微微一愣,然后便手掐法決,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現在已經是練氣三階。 距離筑基僅僅一步之遙。 洛卿澤頗為驚嘆:“不到一年時光,就能從入門到練氣巔峰,以你的資質來說,這速度著實驚人。” 陸離卻是格外不解。 他分明記得自己在暈過去之前靈氣外溢,光是穩定內府便已經用盡力氣,如何能這樣悄無聲息地精進了? 風鸞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緩緩開口:“你原本就到了該進階的時候,越臨近,心緒便會越不安穩,如今能有驚無險全仰仗之前修煉刻苦,體內靈氣精純,如果下次再這般心緒激蕩,即使有為師為你護法只怕也是過不了關的。” 雖然風鸞語氣平緩,可是他深知,自家師尊為了自己怕是花費了不少心力。 陸離從軟墊上起身,對著風鸞行了大禮。 風鸞也沒攔著他,只在他起身時扶了一把,平靜道:“以后多多默念心法,自然有助于你穩固道心。” 陸離應了聲是,然后便準備去打坐。 但就在這時,外面又傳來了侍衛聲音:“大人,我們是否直接去陸王府?” 關于此事,幾人早有商議,現下畫皮鬼便直接回道:“先去丞相府,本官有禮物要當面送上。” 說完,她就對著“禮物”秋忱比劃了兩下。 秋忱眨眨眼,一邊翻花繩一邊嬌柔地說了句:“多謝大人提攜。” 外面的侍衛也不再多言,只管讓車隊去往丞相府。 風鸞卻是看向了陸離,便發覺這人臉上又有了歉疚神色。 好似之前提到王丞相時,他也是這般模樣。 而風鸞并不是個喜歡猜人心思的脾氣,心中不解,便直接問道:“你認識那個姓王的丞相嗎?” 換成旁人詢問,陸離定然不會說。 可是經過種種,他早已打定主意不會對自家師尊有任何隱瞞,這會兒便道:“認識,我們兩家有舊,丞相府的千金還與我定有婚約。” 此話一出,所有人的視線都匯聚了過去。 就連裝著系統的飛劍都抖了抖,噼里啪啦的給自己編輯數據瓜子兒。 陸離卻誰也沒看,而是微垂眼簾,輕聲道:“我與月韻是青梅竹馬,我們的親事也是自小便定下的娃娃親,月韻曾說,她最大的愿望便是有朝一日能成為我的娘子,舉案齊眉,琴瑟和諧,無論是為世子妃還是為王妃,她都要做好,不讓別人挑出絲毫錯處。” 晏晏顧不上翻花繩,露耳朵都快伸出來了,聲音也帶著好奇:“你喜歡她嗎?” 陸離笑了。 平常他很少笑,畢竟原本就性情方直,加上身負血海深仇,總歸是笑不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