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就在眾人推搡之際,一聲怒斥從遠處傳來,原來是劉啟帶著人過來了。他的身后幾步還站著低頭不語神色莫辨的王娡。 “薄妃剛死,你們就吵吵嚷嚷的,成何體統!”他皺著眉頭冷淡開口道。 劉嫖狠狠的甩了甩袖子,將一眾的宮女太監(jiān)甩到旁邊去。她直挺挺的站著,懇切的看著劉啟,一字一句的問道:“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嗎?” 劉啟低下眼去,淡漠的聲音從遠處傳來,“薄妃病重于昨夜身亡。” 好,好一個病重身亡。 劉嫖冷笑了一聲,直直的盯著他道:“那我們去看啊,去看看那棺材里頭的人脖子上有沒有勒痕!” “夠了!”劉啟的眉頭打結般的蹙起,他厲聲呵斥道:“薄妃生前最注重體面,阿姐這樣說是叫她死后也不得安寧嗎?” “是我不叫她體面,還是你們逼死了人,硬要她體面?” 強詞奪理,偏頗失度。 劉嫖不可思議的看著劉啟,好似再看一個陌生人。 眼前的這個人是誰?是她的弟弟嗎?不,他是立在這未央宮的一棵參天大樹,只要他愿意,他可以遮蓋在每個人的頭頂,叫眾人不見天日。只是他的外表雖然亭亭如蓋,但內心卻在漸漸枯萎腐朽。 是什么時候腐朽的呢?是登上了皇位之后?廢后立太子之后?還是說,很早很早以前,他的內心就已經被權力侵蝕? 四下一片寂靜,周遭伺候的宮女太監(jiān)如同瞎子、啞巴,不敢發(fā)出一點動靜。一群人的周遭只能聽到宮道上四下呼嘯的風。 “公主焦心也是人之常情。”王娡突然走上前來率先打破了沉默,“薄夫人驟然離世,就連妾身也不敢置信。只是人死不能復生,望公主節(jié)哀。聽說公主的兩個孩子在宮中讀書時是住在永延殿內的,今日他們匆匆被送出宮去,是否也嚇壞了呢?” 提到她的兩個孩子,劉嫖瞳孔微縮,內心也緊繃了一瞬。 “逝者已逝不可追,薄夫人生前最疼兩個孩子了。”王娡繼續(xù)勸她道:“公主想必是匆匆趕過來的,不如先去妾身宮中換件衣裳吧。” 王娡這般說著,便走到她身前來,用不可輕聞的聲音對她說道:“公主不顧念著自己,也要顧念著陳家的兩個孩子才是啊。” 劉嫖的內心頓時翻江倒海起來。良久后她放棄一般的閉上了眼,任由王娡將她拉走。 “陛下。”栗欣兒凄凄慘慘的望過去,她還想說些什么,但觸及劉啟暗沉的眼眸后又住了嘴。 “既然換好了衣服,就去薄妃的靈堂前好好守著吧。”劉啟放下這句話后,抬腿往遠處走了。 栗欣兒輕輕的咬了咬嘴唇,內心越發(fā)的不甘起來。剛剛劉嫖的那一巴掌是用了十足十的力,她已經感覺到自己臉腫的不成樣子了。 等著吧,她一定報今日羞辱之仇。栗欣兒憤恨不已的跺了跺腳。 昭陽殿內,王娡將一眾伺候的人都打發(fā)走,待劉嫖上座后親自給她倒了一杯茶。 “我知道公主您跟薄妃的關系好,但是這般行事也太莽撞了些。”王娡輕言輕語的說道:“現如今栗夫人的地位,誰敢不給她幾分面子呢?” “所以呢?”劉嫖并未接過杯盞,而是冷言道:“你說,薄妃是怎么死的?” 王娡將杯盞放在案桌上,低著頭道:“陛下說是病死的,那就是病死的。而且,”她抬起頭來溫和的看著劉嫖道:“就算是有蹊蹺又怎么樣呢?陛下說的不無道理。若是查下去,薄妃怕是死后都不得安寧。” “人死都死了,還在乎身后事嗎?”劉嫖嗤笑了一聲。真是諷刺啊。薄婉月是注重體面的人不假,可是她嫁給劉啟這么些年,好似就沒有幾年體面的時候。現在她死了,倒是所有人都要吵著鬧著給她體面了。 “人么,總是要向前看的。”王娡緩緩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 “向前看?”劉嫖呢喃著,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后直直的看著她,“我尚有向前看的底蘊。那你呢?你有嗎?” 王娡一愣,嘴角雖然上揚,但是眉宇卻透露出一股苦氣,“公主這說的是什么話?” 裝什么呢?劉嫖不信王娡沒有奪嫡之心,而她也決不能看著栗欣兒這般自在快活! “太子只占了個長字。”劉嫖將案桌上的茶盞拿在手中淡淡的看著杯中的水,“栗姬善妒,若是有朝一日太子登基,會怎樣對待他的弟弟?再者,聽聞太子因為你兒子得陛下的夸贊而對他處處欺負。他做太子時尚且這般行事,若是繼承大統,你們母子又會是什么下場。” 王娡不可置信的抬起頭望著劉嫖,眼中好似有流光閃過,仿佛是心中壓抑著的不敢在此刻表露出來的陣陣驚喜。 說句實話,在她眼中,劉彘怎么會比不上太子?可是她縱有奪嫡的心思,但她們母子卻沒有什么根基。竇家跟太子關系緊密,太后又在長樂宮不愿參與立太子之事。她縱使有心攀附結交權貴,卻始終打不開局面。這個時候劉嫖這般說,她怎么能不心生喜意呢? “還請公主救我們母子。”王娡噗通一聲跪倒在劉嫖的面前沉聲說道。 劉嫖就這樣看著跪在她面前的王娡,片刻后,她下定了決心般的起身將王娡扶起來。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劉嫖拍了拍王娡的手,她湊近了些,一字一頓的說道:“我要你聯絡朝臣,請立栗姬為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