殉情邀請
“嘶。”白譚倒抽一口涼氣,他扶著自己的左臂,那里插著一根約有三公分長的細尖片,傷口滲出的鮮血洇濕了衣服,本就重色的衣服顏色又暗了幾分。 葉晟蹲在白譚面前,擰著眉頭,咬著下唇,表情十分糾結。 雙手微動,她想問白譚要不要幫他一把,白譚略顯狼狽地頹坐在陣法上,后背插了好幾塊碎片,大小不一卻都又細又長,尖頭泛著危險的冷光。 白譚垂眸時瞥到葉晟細微的動作,羽睫微微一顫,便抬頭對葉晟道:“別靠近我。” 看到葉晟微微一愣,他耐心解釋:“這不是普通的鏡子碎片,我自己來吧。” 葉晟手掌虛虛握拳,半天松開,又徐徐嘆了一口氣。 她左腳踏前一步,湊近白譚坐下。 雙腿抻直,愣愣地盯著自己的鞋頭,葉晟為此刻難得安寧心緒紛雜,因死亡迫近帶來的猛烈沖擊的心情在安靜下來后變得有些微妙。 白譚一開始只是抱著她,然后把她撲在地上,現在看來那不算冒犯,因為白譚為她擋下全部本該扎在她身上的攻擊。 白譚盡全力保護她,他受傷了。 扭頭悄悄看一眼因為疼痛面色眉毛微微猙獰的白譚,第一次覺得這個男人不是那么不順眼。 他是個不怕疼的怪物,徒手拔下了后背的碎片。 過于粗暴的草率,讓兩雙白皙清瘦的手上劃出幾道深深淺淺的潤紅傷口。 細小的傷口在白皙的肌膚表面非但不顯得丑陋,反倒有種殘虐精致的美。 “白譚,你有麻煩了。” “我知道。”葉晟的突然開口讓白譚微微一愣,眼下的處境不能再糟,故而葉晟語氣里的復雜也沒能體會出來。 “我是說…,你可能要像我一樣會石化了。” “不會。”白譚斬釘截鐵。 “啊?” “我的身體現在不是人。”白譚抬頭對著葉晟無奈地笑笑,搖著頭嘆氣。 “噢。”好不容易生出的一點點關心消失的一干二凈,怎么說,看來就是她死透,白譚也不一定有大事。 雖然不知道這家伙怎么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人魂離體還活得這么好,除了看著比旁人略陰沉些,也沒太大區別。 陰沉也是因為這人太白了,沒有氣色的蒼白皮膚和紅艷的唇讓他看著就很不陽光。 發質倒是不錯,頭發烏黑密亮,發尾沒有一根分叉,右耳垂原型耳釘做工精致。葉晟第一次這么仔細地看著白譚,最親密的兩人水rujiao融時,前半段她意識昏沉后半截只顧著生氣了。 耳釘上的圖案是由密密麻麻的小符號組成,猛地看上去像是拿個刀子亂戳的,仔細看會發現像是某種未知文字,有點眼熟。 葉晟捏著脖子上的平安鎖舉到面前若有所思,這之中是否有種關聯? 如果有的話,白譚為什么沒給她說? 他的耳環也是一種非同尋常的物品吧,是關著靈嗎,還是護身品之類的。 幾次接觸下來,白譚總是搗鼓各種小東西,有這樣的猜測也實屬正常。 還沒等葉晟再靠近一點點,白譚突然神色大變。 他站起身,拖住左肩迅速走到陣法邊。 白譚摸出一把手工刀對著左手狠狠一刀,鮮血如瀑涌出。 他面不改色地蹲下,右手握著左手腕在地上畫著什么。 臉上沒有半分失血過多帶來的痛苦,他的右手cao縱著左手緩慢又堅定地畫著 畫完轉身又徑直走到對面的邊緣,白譚走過的地方留下星星點點的血跡,但他毫不在意,平靜地好像在散步。 畫完六個地方也才過了幾分鐘,顯然,白譚在用自己的血加固陣法,在他重新坐到葉晟旁邊,兩人如身置黃金繭中,陣法的金光濃的似乎能化成實物。 葉晟呆呆地看著他,滿廂話想問,但看著白譚明顯變差的面色,還是選擇了生硬的關心。 “白譚,你沒事吧?” “不太好。” 白譚右手揉了揉眉心,聲音疲憊道:“搞不好今天…” 看到到葉晟的驚慌的神情立馬改口,歪著頭對她笑了一下。 “葉晟,我手疼。” “白譚,你剛才想說什么?” “你聽錯了。” “你說什么搞不好今天…,你別告訴我今天要死在這兒吧。” 葉晟激動的聲音打顫,瞳孔因為驚懼猛地縮小,嘴唇發白,瑟瑟翕動。黑色死亡的陰影瞬間漫上全身,好像被死神的鐮刀圈住脖子,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了。 可是白譚只是默默地打量著她,過了一會兒忍不住似的,笑出聲了。 “你笑什么?”不可名狀的恐懼下是冰冷的恨意,葉晟是恨不得立馬動手給他一拳。 轉眼又瞥到對方汩汩冒血的左肩,終是壓住強烈的情緒逼迫自己鎮靜下來。 “你心疼我。”白譚一有空就盯著葉晟的一舉一動,當看到她躍躍欲試的拳頭和卸下來的動作,忍不住勾起漂亮的唇角,黑漆漆的眸子里似乎帶了點得意和隱秘的怪異歡愉。 “白譚,這不是談情說愛的時候。” 葉晟的聲音冷又沉,壓抑的語氣里控訴和指責半分不少。 白譚聽完卻只是懶洋洋地摸了摸臉側一縷發絲,對著葉晟繼續微笑,然后起身主動貼近不安的葉晟。當肩挨著肩,衣服摩擦在一起發出細小的聲音后,兩人之間生出一點不合時宜的旖旎氛圍。 “葉晟,讓我們一起赴死吧。”白譚的尾調里帶了點輕快雀躍。 “你瘋了!” 葉晟猛地站起身,恨不得立馬給他一腳。 可是白譚卻毫不在乎似的,還是一副笑吟吟的樣子,他的眼里沒有對死亡的害怕,反倒眉眼彎彎,眼神溫暖得不可思議,他眼里滋生的溫柔情愫如此熟悉,讓葉晟心頭猛地一震。 他在真誠地邀請她,好像在說,我們一起賞花吧。 亂七八糟的聯想讓葉晟升起古怪的情緒,她發現一件詭異的事。 一旦沉下心感受著體內最深處的想法,就有可怕的仿佛來自地獄聲音在她耳邊低喃,滲出看不到的羅網麻痹她著,誘惑她趕緊答應。 太,太奇怪了。 到這會兒,葉晟反倒不能急著發火了,當務之急得先弄清楚,這股奇怪的沖動從何而生。 她了解自己,記憶中自己從未追求過死亡。 可是…… 當她看著對他微笑的白譚,回憶起在白譚剛出現時那即將掉下的鏡子瞬間產生的詭吊想法。 她想死。 是的。 一切都是真的。她幻想過死亡。 仿佛死亡是什么絕世珍寶,讓她趨之若鶩,有瞬間的發瘋渴望著體驗它。 五指緊緊抓住胸口的衣服,心跳聲太大了,好像要隨時蹦出來似的。正在賣力跳動的器官產生一種奇怪的情緒,并不復雜晦澀,只是單純到極致的激奮猛烈,好像磕了大量致幻藥。 “葉晟,我們一起死吧。” 白譚又開口了。 如糕點狀的砒霜塊裹上厚重的甜口蜂蜜奶油,濃稠的蜜意下是色香味俱全的甘美。 葉晟不受控制似的,陡然伸出雙手,緩慢地堅定地往著白譚的脖子方向接近。 漂亮的肌理下是淺青色的血管,白譚的喉結上下滾動,看向她的眼神也越來越溫柔,鼓舞喜悅的光芒涌動。 在粘稠的可以抽絲的熱脹氛圍中,對死亡的渴望蠱惑了葉晟戰勝了所剩不多的理智。 她笑了,一貫冷漠的雙眼微微瞇起,如春風拂面好不溫和,連帶著嘴角的弧度也是輕柔的,唯獨壓在冰冷肌膚上的散發熱意的雙手不斷朝rou里掐,往死里拼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