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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寒垂著眼,搖頭:“不問了。” 可能是沈寒的表情太像犯錯被抓的小孩,溫年竟莫名有些想笑:“是現在不問了,還是以后都不問了。” “都不問了,你不想說,我就都不問。”沈寒接過衣服,轉身往浴室走。 也不知道是哪來的這么多委屈勁,明明被撞破秘密的是他……溫年有些好笑。 “不是不想說。” “是不知道怎么說。” “你先去洗澡,洗完我告訴你。” 沈寒腳步頓住:“你要是真不想……” 溫年抬手打斷:“你聽不聽。” 沈寒立刻道:“聽。” “那就快去。” “好。” 沈寒從陽臺進屋的時候,沒關門,晚風細碎,卻無縫不入,晃晃悠悠撩著簾子。 溫年走過去,把簾子束起,再走到陽臺。 他雙手交疊著放在陽臺的護欄上,往不遠處看。 墻上月季融進夜色,又染上月色。 月季最盛的時節,其實是五月,可溫年卻記得遇到沈淮景那年的七月,月季開得也好。 他是在高三階梯教室遇見沈淮景的。 七月末,高二的他們剛搬進高三樓不久。 因為家里長輩是附中領導,那段時間,他就住在教職工區域,和教學樓隔了幾百米的距離,嫌麻煩,就沒把卷子帶回家。 暑假后的第一天,下了雨,他在階梯教室寫卷子。 階梯教室不是一般的教室,更像個小型閱覽室,時常有教職工在這邊看書、備課,因此常年開著空調,很涼快。 可能是放了暑假,學校里很安靜,連蟬鳴聲都弱了。 因為有些感冒,偶爾還咳嗽幾下,寫完卷子,他在教室里悶頭睡了一覺,一起來,已是傍晚。 雨不知道什么時候停了,還出了點太陽,余暉溫溫柔柔照著。 四下無人,他便直接起身,在黑板上演算一道競賽題。 擦了又寫,寫了又擦,怎么都算不對。 溫年難得有些惱。 就在這時,門忽然被拉開。 聽見有人來,怕自己咳嗽,溫年就轉身把口罩戴上。 然后他看到了一個人。 那人穿著附中校服,身形頎長,校服外套就松松垮垮地搭在手肘的位置上。 明明滿是學生氣的校服,可穿在他身上,卻帶出了一種襯衫西褲的氣度。 溫年沒見過他。 不是新生,也不是高二……比起在校學生,這人更像是畢業幾年之后偶然回來看看的學長。 兩人目光相接,那人笑了下。 溫年撇過頭,避開視線,專注黑板上的題目。 可那道目光一直似有若無。 良久,溫年轉頭,表情、聲音、情緒都很淡:“有事嗎。” 那人:“解法沒錯。” 溫年粉筆一頓。 那人往前走了兩步,在倒數第二個步驟那里點了兩下:“這里落了一個條件。” 余暉透過窗外過墻的老樹葉片,斑斑駁駁落在那人手上。 因為離得近,溫年甚至能看到他手指點動間繃起的骨線。 溫年沒看出自己落了什么條件。 那人拿起一支粉筆:“我寫這邊,介意么?” 溫年沉默一會兒,讓開了位置。 那人的字很漂亮,白色的粉筆緊貼在他指節邊,寫一個字,撲簌簌落下一點灰,沾的手上都是。 最后一個數字落下,和參考答案完美契合。 溫年的注意力逐漸從這人身上轉移到題目上。 他給出了第二種解法,是溫年從沒想過的第二種解法。 他一邊寫,一邊講,聲音輕沉,像是七月打濕熱浪的微雨。 溫年越聽越認真,眼神也越來越亮。 “謝謝學長。”講解完,溫年給他遞過去一張紙巾。 那人似乎有些意外:“學長?” 溫年:“不是嗎。” 他能肯定那人不是新生,高二更不是,那似乎只能是學長。 那人拿過紙巾擦了擦手:“那就學長吧。” 溫年:“?” 接下來半個小時,溫年坐在窗邊寫卷子,那人坐在窗邊看書,兩人有一句沒一句說著。 “門口的花店養的是什么花。”那人問。 溫年往外看了一眼,從階梯教室剛好可以看到門后花店的墻。 “爬藤月季,夏洛特夫人。” “挺好聞。” “聞不到。”他戴著口罩,教室又開著空調關著窗。 那人輕笑了一聲。 溫年也覺得剛剛那聲“聞不到”過于沒得感情了些,于是說:“老板娘說剛養了兩三季,還沒到最繁盛的時候,多養養會更好看。” “你還找老板娘問過?” “嗯。” “喜歡這花?” “……還好。” 話題最終就停在那“爬藤月季”上。 那人接了一通電話,起身。 溫年其實已經記不太清那時候是幾點了,只記得余暉已經很淺,和月色交替著,可天還沒黑透。 夏日的夜晚總是來得很慢。 “要走了?”在那人起身的一瞬,溫年下意識問。 那人點了點頭。 或許是年紀還有些小,表情藏不住,不高興和失落都直接寫在了臉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