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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兩次,三次.....無數次。 小小的任南野曾經目睹那個酒鬼對任蔓云拳打腳踢,打得她渾身是傷。 他捏起稚嫩的拳頭,哭著跑過來,錘打酒鬼:“打你...打...壞人...你是大壞蛋...” 酒鬼輕而易舉拎起任南野衣襟,往空地一甩。 任南野哐一聲,撞上梧桐樹,撞得頭破血流。 瘦弱的小孩順著樹干跌落在地,他哭得更大聲了。 酒鬼看著地上無力掙扎的女人,啐了口唾沫,搶走了家里所有的錢,大搖大擺的走出了院子。 任蔓云挪動著爬過來,抱住啜泣不斷的任南野,把他圈在懷里,柔聲安慰他:“南南乖,不哭了啊。” 任南野哽咽聲逐漸變小,他顫抖著身子,將小腦袋埋進任蔓云的頸窩。 “好孩子,”任蔓云親吻任南野的額頭,眼睛,鼻尖,面頰,小手。“親親就不疼了啊。” “mama也不疼,”任南野抬起臟兮兮的小手,擦去任蔓云眼角的淚水:“南南很快就會長大長高了,變得像梧桐樹一樣高,就能保護mama了。那個壞人再來,我就把他趕走?!?/br> 任蔓云笑著,眼角卻濕了。 后來,任南野才知道,那個壞人是他的外公。他好色又爛賭,還有酒癮,打跑了老婆又打跑了孩子,臨老,誰也不愿意照顧他。 他的三個兒女中,任蔓云是最好欺負的那個。 為了躲避外公的糾纏,任蔓云帶著他搬了家,他們從邊遠的小鎮逃到了Z市。 但似乎從搬家之后,任蔓云就像變了一個人,她溫柔的時候越來越少,脾氣也越來越暴躁,任南野打破了碗或者玻璃杯都會挨一頓揍。 任蔓云打得很兇,冷靜下來后又流著淚跟他道歉,親吻他的額頭和小嘴巴。 任南野5歲那年,任蔓云做了個決定,她要送他去孤兒院。 “南南,mama生病了,很嚴重的病,要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治療,”任蔓云雙眸瑩亮,跟他講,“我保證,病好了我就回來接你。” 她笑得那么漂亮,她有一張隨時都會破碎的臉。 “mama你不要南南了么?”任南野對著這個又恨又愛的母親,慌忙地去抓她的手。 任蔓云揉著他的后腦勺,笑他:“mama怎么可能不要你呢,傻孩子?!?/br> 任南野以為自己又惹任蔓云不高興了,忙低著頭道歉,“我再也不調皮了,不要、不要趕我走?!?/br> 任蔓云把他攬進懷里,眼淚無聲的濕了一臉。 那晚mama特別溫柔,她煮了一頓香噴噴的餃子,但第二天,她還是把任南野送進了孤兒院。 “我一直想不通,為什么她堅持要送我走,我曾經怨過,恨過,就是想不明白。”碾成粉末的藥片將任南野的指尖染成一片雪白,他嘆了口氣,輕得像一縷風。 他說:“直到我讀大學那年收到一封信,我媽寄給我的,那會兒她剛剛過世。她在信里告訴我,她有家族遺傳的間歇性精神病。自從外公來家里鬧過幾次以后,她的情緒越來越不穩定,慢慢的變成了躁狂癥........” 他從來沒恨過那些拳頭和棍子,他怨的是mama為什么拋棄他。 親情的缺失永遠無法彌補,無論后來是否長大成人,是否鮮花簇擁,但那個黑洞永遠都在心底的最深處,日日夜夜都刮著狂風。 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孤獨感,它存在于你的身體里,像一場漫長的感冒,一點小疼小痛,不會癱瘓,不必截肢,但它時刻都在,以暴烈的方式占據著你的生命。 任南野攤開指尖,風把那點白沫吹沒了。 “她在信最后說,這個病可能也遺傳給了我,要我記得去醫院做個檢查?!?/br> 任南野轉身,與宋玉風面對面,他眸里像蒙住一層霧水,說:“檢查的結果并不好,我的主治醫生開了藥給我,按期服用,發病的可能性才會減小?!?/br> 他毫無保留,親手撕開了無法示人的疤,在宋玉風面前。 “宋玉風,你知道么,這些年來我從不敢跟任何一個人締結一段感情,”任南野扯了扯嘴角,看起來像自嘲,“我怕露出斑點滿身,他才看見,就嚇跑了。” 天地間空無一物,這里像一個無法抵達的童話世界。 “你真是一個很神奇的存在,”任南野眸里沸起情愫,他眼尾是垂著的,顯得無辜又純真。 “哪里神奇?”宋玉風覺得此刻心里流淌著許多憐惜,又不止憐惜,那應該是愛,因為他的五官都在涌向他。 任南野沒回答,輕笑著搖頭。 他笑他,驕矜又悲憫,成熟又天真。明明可以摘天上的月亮,卻偏偏來撈水中的幻像。 宋玉風突然伸手,蓋住了他的眼睛,叫了聲“任南野?!?/br> 他俯身過去,在寒風中吻到任南野的唇。 地球失重,萬物虛空。 等了太久。 一個吻遙遠得像一場光年夢境。 宋玉風是如此柔軟,沒有半分侵略的意味,他貼著任南野微涼的唇瓣緩慢輾轉,手掌扶住他的側腰,吻得虔誠。 他感受著掌心下任南野顫動的睫毛,從他兩片唇瓣間品嘗出了蜜桃般的香甜。 綿密的電流爬上背脊,順著神經流向四肢百骸。 任南野喘息急促,手腳發軟,他從來不知道,一個吻仿佛能要他的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