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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得最近的吳律師縮在輪椅旁,渾身抖如篩糠,他扼住自己的咽喉,盡力降低存在感。 “他該死!”沈銘咬牙切齒,雙目通紅,“這是他任務失敗的懲罰。” “你放屁!你才該死!你憑什么能高高在上得決定別人生死!”從沒說過臟話的阿文高聲怒罵著,一張小臉憋得通紅,越掙扎血流逝的速度越快。 單薄的衣服袖口被浸紅了一片,順著袖口滴落在地上,匯成淺淺的一灘。 “別亂動!你想死嗎!”沈銘狠狠地踹了他一腳,阿文蜷成一團面露痛苦。 “咳咳咳...”阿文吐出一口血,悠悠道:“在你眼里,我想不想有那么重要嗎?” 沈銘抿了抿唇,猶豫道:“我可以...” “不用。”阿文大口大口喘息,一邊掙扎著一邊直起身子半跪著,“假惺惺的施舍?!?/br> 他面容沉靜,背脊挺直。 這還是沈銘第一次見他如此倔強,沒有往日的低眉順目,那張總是蒼白的臉煥發著異樣的神采。 原本也是個雋秀清朗的少年。 沈銘刀刃對準了大動脈,指腹下是年輕有力的脈搏,他近乎癡迷的嗅了嗅,沒有錯過阿文眼里一閃而過的厭惡。 “你找死!”他狠狠地啐了一口,加重了手下的力道。 見他動作狠厲,特警勸解道:“沈銘,你先別沖動,你現在的罪名只是非法持槍,你若是真的動手,那就是故意殺人?!?/br> “我不在乎?!鄙蜚懶α诵Γ荒槦o畏,被挾持的阿文突然眼眸晶亮。 “孰輕孰重,你可要想清楚,你不是說了家里還有個病入膏肓的父親?!碧鼐龍D以親情打動他。 沒想到適得其反,沈銘在聽見父親這個詞的時候,情緒波動尤為強烈。 “他不配!他該死!”沈銘連聲說了幾句,滿腔恨意。 “好好好,他不配,你先冷靜冷靜,有什么要求你可以提。”特警手持槍械,步步急逼。 “我要她親自和我談。”沈銘指了指沈清川。 “癡心妄想?!苯鲆粋€箭步擋住他的視線。 沈清川勾了勾唇角,說道:“你們上演主仆情深的戲碼,真以為我會在乎?” “呵呵呵...”突然,沈銘耳邊響起一陣暢快的笑意,那聲音就像是漏風的破銅鑼,呼哧呼哧的。 “你笑什么?”沈銘攥緊阿文的手腕,不理解他怎么死到臨頭還能笑得出聲。 “我笑你惡心,一輩子都是被人cao控的傀儡?!卑⑽某爸S道。 “你閉嘴?!鄙蜚懸Я艘Э谇焕锏募ou,一股腥氣沖到了鼻尖。 阿文盯著他的眼睛,睫毛忽閃,低聲道:“傀儡,沒用的廢物?!?/br> “沒用的廢物。” “沒用的廢物?!?/br> ...... 一聲聲的咒罵如同夢魘刻在沈銘的記憶里,是他揮之不去的噩夢。 他無助地抬眼,看熱鬧的人群吵吵嚷嚷,每張臉都開始扭曲變形,不斷有聲音無孔不入——“沒用的廢物” “?。 鄙蜚懳孀☆~頭痛苦大叫,寒光在空中揮舞,“都閉嘴閉嘴!我不是我不是!” 特警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準心瞄著他的眉心,掛在耳朵上的通訊器傳來指令。 “盡量留活口,當威脅到群眾的生命安全時,可開槍擊斃。” “砰!” 一聲槍響劃破長空,空氣出現劇烈的波動。 只聽得“嗖”的一聲,還沒來得及反應,子彈便沒入沈銘的肩頭,沈銘悶哼一聲,右手無力地垂在身側。 “命中目標?!碧鼐媪丝跉?,擺了個前進的手勢,周圍迅速聚攏。 沈銘沉重地喘息,左手持刀在身前劃出一道圓弧,“都他媽后退!” 警察沒想到他居然還有一戰之力,迅速停住腳步。 吳律師趁機連滾帶爬地飛奔到警察身后,沈銘自身難保,無暇顧及他。 “你,過來。”警察沖著阿文說道,他此時此刻已經掙脫沈銘的束縛。 阿文卻充耳不聞,反而朝著輪椅上的沈銘湊近一步,兩人額頭相抵,耳鬢廝磨。 他居高臨下舔了舔唇,在沈銘的耳廓上呼了口氣,輕聲道:“廢物?!?/br> 沈銘怒睜雙目,只見寒光一閃,一道血霧迸射。 正午時分,殯儀館的鐘聲敲響,一聲一聲肅穆莊嚴。 人群里傳來一陣驚呼,沈清川也沒想到瘦弱多病的阿文能做到如此決然。 陽光透過窗戶玻璃,在地面上折射出五彩斑斕的光暈,空氣中揚起的灰塵與光巧妙的構成丁達爾效應,一束光柱悄然落在大廳里。 “滴答滴答——”阿文痛苦地捂住脖子,面目猙獰,鮮紅刺目的血液從指縫中爭先恐后地涌出來。 “終...于...終...于...”他竭力保持著平靜,唇角微微揚起一個得逞的弧度,“動手了?!?/br> 沈銘雙目赤紅褪盡,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溫熱,顫抖著聲音說道:“誰讓你罵我...你自找的自找的...” “砰!”又是一陣破空聲,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煙火味,沈銘左肩中彈,蝴蝶刀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都該死都該死...”沈銘喃喃自語,垂著頭,眼睛沒有焦距。 “快快快!救人質!”警察蜂擁而上,把沈銘從輪椅上扯下來摔在地上,臉部被擠壓變形,隨著啪嗒的一聲,一副銀色手銬就穩穩地掛在他纖細蒼白的手腕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