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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泠慢悠悠地把沈清川的手放回被子里,一絲不茍地掖了掖被角,然后才問道:“誰?” “樓下的人沒說,就自報了家門。”溫瑜回道。 江泠眼神里閃過一絲厲色,人都躺醫院五天了,沈家的人才姍姍來遲,這番惺惺作態給誰看。 “不見。”江泠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扔了一記凌厲的眼刀。 “好的。”溫瑜說完,立馬闔上了門,不管沈家是什么龐然大物,她只需要聽自家老板的話就好。 她在走廊上回電話,“喂,你告訴他們,沈小姐在重癥病房,不允許探視...” —— 比起這邊的冷清,隔壁可就熱鬧多了。 一向活潑好動的路林深安安靜靜地躺在病床上,靠著點滴維持基本生命體征。 紀瑤盯著那白底藍條的病號服,覺得刺眼極了,想摸摸路林深的臉,卻又不敢上前。 因為病床旁邊守著一對中年夫妻,女人頭發挽成髻,雙眉修長,皮膚白皙,與路林深如出一轍的眼睛里含著水光。 男人身材高大,鼻梁高挺,兩鬢夾雜著銀絲,眉毛濃黑整齊,看向路林深的眼睛里充滿著憂色。 紀瑤曾經在財經雜志上見過男人,這還是她第一次見路林深的父母,倒沒想到是在這種局面下。 五天前,手術室門口。 來不及等電梯,紀瑤一路小跑抵達十二樓,她撐著墻壁調整呼吸,一眼望見了氣度斐然的中年夫妻。 幾乎就這一眼,她就確定了他們的身份,因為實在是太像了。 紀瑤還沒做好準備,心中生了點膽怯,腳步略略向后挪了半步就頓住了。 “叔叔阿姨好,你們別擔心,小路一定會沒事的。”紀瑤上前打招呼,表現得大方得體,實際上心跳如雷。 可是話剛說完,她就暗嘆一聲糟糕,果然打腹稿什么的都沒用,忘記自我介紹了。 路母修養極好,雖然十分擔心路林深的安危,卻溫聲回了她一句,“你好,你是小路的朋友吧。” 紀瑤攥緊了衣角,神情恍惚地點了點頭。 “謝謝你的關心。”路母拭了拭眼角的珠子。 若說和路母見面是如沐春風,那么路父的眼神就讓她如墜冰窖。 路家是很傳統的女主內男主外的家庭,路父并不言語,如鷹隼一般的銳利眼眸靜靜地打量著她,眼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了然。 紀瑤只感覺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手臂上泛起一層雞皮疙瘩,后背蹭蹭得往外冒冷汗,僵硬的四肢不知該如何擺放,硬著頭皮與路父對視。 直到路父收回目光,紀瑤才松了口氣。 后面的幾天,她以路林深朋友自居,既沒被趕出門,也不敢太靠近,但總算是能安然無恙地呆在病房里。 路林深性格叛逆,和路父爆發矛盾以后,連過年都不曾回去過,只是發了幾條無關痛癢的新年祝福。 路家就這一個女兒,路母自然是把路林深捧在手心里疼愛,久了沒見女兒,做什么都想親力親為。 紀瑤瞧著路母略微生疏的按摩手法,咽了咽口水,鼓足勇氣提議道:“阿姨,我以前學過一點,要不要我來試試。” 路母停下動作,好奇道:“紀小姐連這都懂?” 紀瑤也不是很懂,都是為了博好感胡謅的。 她面不改色地解釋道:“我爺爺是中醫,從小耳濡目染,我對人體xue位有一點了解的。” 爺爺是中醫不假,但是自己剛剛出生他老人家就去世了。 一直沉默寡言的路父突然出聲,嗓音低沉,“那你來試試。” 她這個半罐水叮當響,但奈何豪言壯語是自己親口說的,紀瑤如愿以償,頂著路母殷切的目光湊近。 余光瞄了一眼路父,兩人的目光正好撞上,紀瑤忙不迭低頭,心口突突的跳。 指尖碰到路林深溫熱的肌膚,紀瑤的眼神軟了軟,突然信心倍增,她穩了穩心神,講解道:“這里是合谷,主治頭痛...” 路母眉頭緊鎖,認真地學習著,路父瞥了她一眼,又盯著路林深的臉愣神。 住院部到時間要鎖門,紀瑤像是上班一樣按時打卡,早晨八點來,晚間十一點走。 紀瑤直起身子,抹了一把額頭的汗,雖然手臂酸麻,但是她卻甘之如飴。 “叔叔阿姨,時間不早了,我就先走了。”她躬身道。 經此番后,路母對她態度親昵不少,熱情道:“這么快啊,我送送你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走的。”紀瑤連忙擺手,不敢接受路母這番好意,“阿姨還是多陪陪小路吧,說不定什么時候就醒了。” 好說歹說,路母還是客氣地把她送到病房門口。 紀瑤朝著里面望了一眼,眼睛泛酸,路林深此刻真是“乖巧”得不行。 路父抬眼,淡淡道:“注意安全。” 紀瑤受寵若驚,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謝謝叔叔關心。” 說完,門就闔上了,紀瑤對著門笑了笑,明天一定會更好的,對吧。 醫院這種地方見慣了富貴生死,附近好一點的酒店,譬如悅瀾一類的,經常沒有空房間。 紀瑤這個人反而在這種小事上雞毛得不行,就是不愿意將就,為了節約時間,大部分時間都睡在車里。 路父站在走廊上朝停車場望,恰好看見紀瑤端著牙刷杯從車里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