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余伍是本家血脈,白易遠作為分支,必須對他恭敬服從。 年紀小容易沖動,多虧余伍帶他,不準他撒野沒規矩。 而且余伍能力出色,大家有目共睹,當他是老大哥一樣尊敬。 另一車兄弟跟著救護車送余伍去醫院。 說來可笑,人都死了,非要送到醫院正式下一份死亡通知書。 白璃身心俱疲,平時收完錢喜歡說笑的兄弟們此時一言不發。 加入白家,隨時要做好準備送命,誰都一樣,不論出身。 余伍有家室,正值壯年,余家會因為失去子嗣怪罪白璃,這一趟得不償失。 白璃坐在最后排,手指捏住鼻梁悄聲嘆氣,上天剝奪她太多,為什么不能拿走七情六欲,非要讓她忍受失去親信的鉆心之痛。 成年后,余伍不顧本家阻攔,放棄安逸無憂的生活,每天跟著她四處奔波,做事讓人放心。 到底該怪誰?是自己輕敵還是對方jian險?白璃咬住唇角,恨意在心口蔓延開。 王佐山有備而來,背后的人比他還要喪心病狂,故意讓余家怪罪白家,挑撥關系,要是不能揪出真兇,白璃沒法跟本家交待。 她一定要讓王佐山血債血償,還有...思路被身體不適打斷了,白璃頭一歪,靠在車窗上。 上車后不舒服的感覺更加強烈,高燒又快又急,燒得渾身酸痛,耳邊是外頭辟里啪啦的雨聲,眼睛模糊...什么都看不清。 “我靠!那人是大小姐吧!”雨刷開到最大,司機一屁股從駕駛位站起來險些撞到頭。 “老六,你TM胡說什么呢!” “真的是大小姐啊!”老六指著車玻璃,再三確認才有底氣對他們說。 白易遠聽到這句話立馬打開車門,伸手擋在自己額前,用力向門口看。 那女人看起來喝醉了,晃晃悠悠手里還握著一瓶酒。 白易遠確定她長相,重新回到車上,揉揉眼喃喃自語:“見鬼!!” 消息一個接一個傳到最后排,白璃思緒渙散,聽到手下叫了好幾聲,勉強打起精神,嗓音疲憊沙啞,“怎么了?” “白姐!是大小姐!余大小姐在雨市!”男人激動地說。 失蹤四年的余音宛竟然出現在雨市。 男人們看老大遲遲不動,干脆派個人下車打傘,拿著干凈帕子擦干車玻璃上的雨水,方便白璃看清。 醉醺醺的女人在原地打轉,白璃隔著車窗看過去,呼吸一滯。 她是..剛剛彈吉他的駐唱.. 記憶翻江倒海比疼痛來的更快更直觀,白璃命司機向前開一些。 女人剛開始沒注意到她們,她不勝酒力,一吹風胃里頭翻江倒海,跑去樹下彎著腰狂吐,吐完脫力向后仰,一屁股坐在地上很久沒起來。 商務車內一群人視線過于明顯,余音宛不耐煩,胡亂擦了一把臉,咬咬牙站起來,隨手丟掉酒瓶子。 少年反應很快,立馬從副駕駛鉆到后排。 外頭男人知道不能打草驚蛇,撐著傘裝作路人走開。 商務車全車貼了黑色窗膜,從外向內根本看不清誰在里面。 “有人嗎?”余音宛站在車前,舉起手敲敲車頭。 老六慌了,他回頭請示領導,白易遠給他使眼色,嘴型小聲交流:“打開車窗問她有什么事!” “有人...嗎?”余音宛打了個酒嗝,重復問道。 車窗下降,老六探出頭露出微笑,心里一片忐忑,“小姐,有事嗎?” 余音宛打量老六片刻,長長哦了一聲,晃蕩著身子東倒西歪,臉頰酡紅,“沒事了。” 整整四年,白璃在雨市找到她。 再次聽到熟悉的聲音,她放在膝蓋前的手指慢慢收緊,指甲扎進皮rou里,疼,但她眼里多了抹喜悅的神韻。 喜悅來不及擴散,余音宛從車頭繞到側面,順著車窗一直向后敲,商務車不過三排,她在最后一排停住腳步,雙手撐在窗上,整張臉湊近,投進來好奇的視線。 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見,余音宛小聲嘟囔。 她不認識這輛車,外地車牌號,完全跟她想要逃避的東西不沾邊。 近在咫尺的距離,白璃瞳孔緊縮,遲緩著,猶豫著,伸出手放在她臉頰旁,隔著車窗卻碰不到她。 余家美人,以骨為美。 世世代代,族譜中挑不出第二個余音宛。 不同于白璃不可褻瀆的美,余音宛長相大氣帶媚,她無疑是驕傲的,是余家眾星捧月的接班人。 四年過去,32歲的余音宛容貌沒有半分變化,頭發燙著大卷披在胸前,剛好修飾巴掌大的瓜子臉,小巧挺直的鼻,水潤飽滿的唇,大雨淋濕她上衣,白璃清晰看到她蕾絲內衣的輪廓,以及溝壑兩側呼之欲出的雪白。 一個人媚,藏在眼里,余音宛有雙琉璃瞳藏在濃密睫毛下,笑起來眼尾上翹風情萬種,好像藏在深山的狐貍精,專靠一顰一笑勾人魂。 白璃捂住胸口,壓了下眉。 就是這樣一張禍國殃民的臉,四年前握著刀插在自己胸前,刀尖劃開衣物鉆進皮膚里,余音宛臉色蒼白,眼里有滔天恨意,有悲傷,還有不知對誰的厭惡,種種情緒凝聚在一起,追著白璃無處可逃。 她握刀的手突然用力,刀尖徹底沒入rou里,疼的白璃向后退了一步,余音宛字字清晰,聲音如一記猛錘,砸碎白璃所有偽裝,“我不會捅死你,因為這一刀下去,捅不到你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