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進城記 第17節(jié)
他道:“虞哥,這么巧啊。” 虞萬支也覺得挺巧的,說:“讓她離我媳婦遠(yuǎn)一點?!?/br> 張武連連應(yīng)下來,等人走松口氣。 王大梅察言觀色,剛剛是沒敢說話,這會小心翼翼道:“武哥,他很厲害嗎?” 天寶工業(yè)區(qū)改革開放至今都亂得很,早幾年廠跟廠打群架的情況是月月有,可以說能立足的老板手下都有幾員猛將。 興達軸承廠的虞萬支就有名氣,那是一號能打的人物,老板廖興也有本事。 張武他們不過是勒索點小錢的混混,從不跟這樣的人起沖突。 他也就是占占王家姐妹的便宜,不想顯得自己太無能,索性說:“那當(dāng)然,你以為呢!” 給王大梅嚇得不輕,打這以后姐妹倆都繞著聞欣走。 聞欣此時是渾然不知虞萬支幫她解決一個麻煩,晚上還在心里暗罵道:王八蛋,以后來求她她都不理。 作者有話說: 明天見! 第16章 巧克力餅干 第一更 虞萬支這個人吧,該倔強的時候還是倔的,因此他第二天下班又去服裝廠。 他這次學(xué)聰明,在路上買的是一罐餅干,尋思聞欣總得有去拿包裹的時候,這個放幾天又不會壞。 可以說也算是下血本,買的還是四塊七的巧克力餅干,這種是鐵罐子裝的,很多人送禮都會用這個。 但再貴也得見到人才算數(shù),他是在服裝廠門口翹首以待,半天沒見人出來,琢磨著這樣下去也不行。 他是眉頭緊鎖,又沒辦法進去,只能干著急,正打算轉(zhuǎn)身走人,邊上有人道:“萬支,你在這做什么?” 出聲的王三是虞萬支的工友,他媳婦就是服裝廠的工人,兩口子剛說上話,知道虞萬支是來找人的后,王三媳婦陳大嫂熱情道:“不要花那個冤枉錢,我進去幫你叫?!?/br> 虞萬支都沒好意思說這個冤枉錢已經(jīng)花,看著她的背影松口氣。 王三順勢跟他聊起來,說:“早知道你來,我東西就托你。” 省得還白跑一趟。 虞萬支莫名覺得自己以后會常來,想想說:“下次可以先問問我?!?/br> 王三笑得曖昧道:“剛結(jié)婚就是不一樣?!?/br> 這勞模也開始準(zhǔn)時下班了。 虞萬支嘴角抽抽,心想這才哪到哪。 他總不能跟別人說壓根沒成事,不知道的估計以為他哪里有毛病,滿腹心事只能咽下去。 再說聞欣,她是聽見大喇叭的聲音,但還以為是王家姐妹找茬,巍然不動繼續(xù)踩縫紉機。 一直到有人在車間門口叫自己,心里還嘀咕著打算硬來嗎?等看清是誰更摸不著頭腦。 陳大嫂原來跟聞欣搭過幾句話的,這會熱情道:“小聞,你男人在門口找你呢?!?/br> 聞欣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還以為自己是聽錯,半信半疑道:“虞萬支?” 陳大嫂道:“對啊?!?/br> 又催著她說:“快去快去,別讓人久等。” 聞欣下意識一笑,表情又收斂起來,腳步也不急不慢。 她到廠門口先在邊上悄悄看,確定是虞萬支后才出去。 虞萬支已經(jīng)在原地轉(zhuǎn)好幾個圈子,看到人反而不知道說什么,咳嗽一聲說:“吃飯了沒?” 聞欣點點頭,說:“大喇叭是你喊的?” 虞萬支還以為她會假裝不是故意不出來,自己反倒尷尬起來說:“嗯,給你買了餅干?!?/br> 聞欣沒顧得上餅干,松口氣喃喃道:“原來是你啊?!?/br> 別看她裝得挺厲害的,真要是王家姐妹找麻煩還是害怕的。 虞萬支聽她的意思挺意外,說:“不然你以為是誰?” 聞欣欲言又止,到底還是說:“沒誰?!?/br> 心想說出來指不定還會挨罵,就像她小時候跟同學(xué)起沖突那樣,明明不是自己的錯父母都要批評她。 倒是虞萬支想起昨天的事,有一點思路說:“有人找你麻煩?” 他說的是“有人找你”,這讓聞欣舒服許多,說:“就是工友吵架。” 虞萬支從剛剛就一直在打量她,這會看到脖子上細(xì)細(xì)一道印子說:“有哪里受傷嗎?” 聞欣不打算承認(rèn),只強調(diào)說:“是吵架?!?/br> 又道:“反正沒什么事?!?/br> 虞萬支心想怎么能叫沒事,語氣幾分嚴(yán)厲說:“你知道有人在廠門口堵你?” 聞欣好像讀書時候被老師叫到辦公室,手不由自主背在身后,盯著地說:“不知道?!?/br> 又猛地抬起頭說:“你怎么知道?” 虞萬支沒打算邀功,語氣平平道:“我已經(jīng)解決了,下次有事給我打電話。” 聞欣緊張地看他說:“怎么解決的?” 眼神上下轉(zhuǎn)悠沒看到傷,著急起來想去扯他的衣服。 給虞萬支嚇一跳,往后退說:“正好是認(rèn)識的人,說句話而已?!?/br> 聞欣看他是云淡風(fēng)輕的樣子,詫異道:“你還認(rèn)識那些人?!?/br> 她聽說可都是小流氓,沒一個好的。 虞萬支解釋說:“以前搶地盤的時候認(rèn)識的?!?/br> 工業(yè)區(qū)這片以前壓根沒什么章法可言,為誰家的貨車先過去都得動刀動棍子,做事野蠻著呢,好幾次嚴(yán)打才稍微壓制下來。 他當(dāng)年很珍惜這份工作,很是奮勇向前,人人都怕橫的,還算有點名氣。 但他是走正途的人,靠一雙手吃飯,這些東西又沒什么意義。 再說打架斗毆又不是好名頭,哪有人結(jié)婚的時候再拿出來宣傳,因此沒提過是意料之中。 聞欣卻有些不高興,嘟嘟囔囔道:“什么都不說?!?/br> 她還竹筒倒豆子,把自己交代得一干二凈,想起來就覺得不公平。 虞萬支看她才露出點輕松的樣子來又扁著嘴,不知道哪里得罪她,強調(diào)自己最大的功勞說:“我給你買了巧克力餅干?!?/br> 巧克力餅干啊,聞欣很是心動。 她暗罵自己沒出息,期期艾艾說:“是那種罐子裝的?” 虞萬支看她的樣子就慶幸自己當(dāng)時沒省錢買另一種,點點頭說:“下夜班要是肚子餓可以墊墊。” 聞欣現(xiàn)在就是這樣,不過她買的最普通的小麥餅干,每斤一塊五。 她本來要犟個嘴,又覺得這樣不就跟他差不多,想想說:“謝謝。” 話到這兒好像沒有別的要說,聞欣眨巴眼看著他。 虞萬支嘴唇動動,憋出一句道:“那我回去了?!?/br> 聞欣只覺得不上不下,叫住他說:“等會。” 虞萬支心中一喜,快速回頭,好像就一直等著。 聞欣皺鼻子,只覺得自己好像被他拿捏了。 但她還是說:“你吃一個再走。” 虞萬支當(dāng)然也沒吃過巧克力餅干,剛要拒絕,改口道:“那吃一個?!?/br> 這樣還像點話,聞欣掰一下沒把罐子打開,渾身用力又試一次,目光求助地看向他。 虞萬支接過來看,把開口處的膠帶撕開,輕輕一扭就行,他大概也覺得輕松得讓人有些尷尬,畫蛇添足道:“我力氣大?!?/br> 聞欣抿著嘴說:“天太暗,我沒看到?!?/br> 她是真沒發(fā)現(xiàn)。 虞萬支覺得挺好,正顯示出自己的作用來。 兩人各吃一口餅干后,又陷入沒有話的境地。 平常在一塊都是聞欣說得多,但她今天顯然還是沒多少開口的興致,雖然看著不像是在生氣的樣子,可就是有那么一分生疏。 虞萬支瞅著她的臉色,寒暄道:“最近忙嗎?” 典型的沒話找話,不過聞欣啊一聲說:“我做到一半出來的,還得回去干活?!?/br> 每天下班前得計件,她手上那件才是半完成品。 虞萬支判斷著這究竟是不是不想搭理他的借口,但還是說:“行,你忙去吧。” 聞欣一溜煙跑沒影,讓虞萬支嘴里那句話沒有張嘴的機會,他嘀嘀咕咕道:“那我明天還來嗎?” 他琢磨著往廠里走,先到車間繞一圈才回宿舍。 現(xiàn)在他住的是單人間,地方并不是很大,只能容納下柜子和床,床還不是很寬,一個人躺上去基本占完。 走路都得橫著走,胖一些的人都不好住。 總的來說是一個人住著寬敞,兩個人擁擠。 虞萬支左看右看還是覺得要買房,他翻出自己的存折來,數(shù)幾遍都是那個了然于心的數(shù)字,一千六。 每當(dāng)手里有個一百,他就會去信用社存起來,今年這項工作進展艱難,堪稱是寸步難行。 他頭疼地往床上一癱道:“什么時候是個頭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