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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嘻嘻道:組長,你不知道剛剛蔣鄭丹的臉色,那叫一個難看。 蔣鄭丹今年四十有余,是榮光的財務主管,平常的發貨審批和匯款審批都得經她的手,方才的會議上有人指出財務部平常審批慢,總是壓貨壓錢,不言而喻就是在指她屁事多。 周茗剛入職的時候也吃過她的下馬威,如今有落井下石的機會,自然不會放過。 她忿忿道:真該拿手機拍下來,時不時回味一下。 偉亮轉過來提醒道:小聲點,隔墻有耳。 周茗立刻噤聲,眼睛一轉,壓著聲音問他們:你們怎么這么淡定,不shuangma? 沉默了一瞬,大家齊齊笑道:爽! 雖然這么說不好,不過職場上有共同敵人的確容易拉近距離,吐槽對方更是一旦起頭就滔滔不絕,陳谷子爛芝麻的事情都能挖出來翻來覆去地念叨。 眼見幾個人頭挨著頭開始說蔣鄭丹的壞話,陳浠沒參與他們,只專心手頭的工作。 忙起來就容易忘事,到了飯點陳浠才想起自己沒叫外賣,寫字樓里沒有食堂,負一層倒有幾家倒閉后新開的西餐店,可不適合一人食,于是她打算下樓覓食。 走到公司門口剛好看見一架電梯門正緩緩合上,她連忙喊等一下。 但門依舊無情關上,陳浠三步當兩步過去按住電梯。 看到門重新開,她心說自己運氣還不錯,進去后卻愣住。 電梯里并不是空無一人,溫之信站在電梯的后方,身上的白色襯衫系在黑色西褲里,大概是有些熱,袖口被挽起,領口的紐扣被解開兩顆,看到陳浠進來后臉色依舊平靜自然,看起來并不打算為自己不等她的行為辯解。 不過陳浠也不需要他的解釋,無所謂地轉了個身,面對著按鈕面板。 顯示屏上的數字不斷變化,兩個人一前一后站在電梯里,一言不發。 溫之信的視線落在前面那人后頸,不知在想什么。 電梯在某一層停了一下,門往兩邊打開,其他公司的人一股腦涌進電梯。 陳浠不自主地往后退,被擠到了最后,疑心后背要撞到電梯墻面時,后背被一股力量托住,還沒反應過來,蝴蝶骨中央偏下又被什么碰了一下,又輕又快,幾乎不可察覺,仿若螢蟲撞上燈塔般無傷大雅,但陳浠還是僵了一下。 進來的這群人在說最近剛結束的歐冠半決賽,鬧哄哄的聲音充斥著這個狹小空間。 陳浠偏頭往身后看去,看到溫之信神情平淡地收回手,他的手很好看,是客觀意義上的好看,和那張臉給人的第一印象相似,而如今他右手中指和食指中間夾著一根黑色的皮筋,顯然是情急之下抓住的。 發現陳浠看過來后,他淡淡地回視,輕微地揚了揚手,示意她取走皮筋。 不知怎么,陳浠有些愣神,停頓了少時才從他手里接過皮筋重新綁了頭發,然后在嘈雜聲的夾縫中道了聲謝,過了會兒,又問:下樓吃中飯嗎? 耳邊有人在大罵失球的球員,還有兩人在為冠軍會是皇馬還是馬競而爭執,一人大喊肯定是皇馬奪冠,另一個氣得說不出話,其他人哈哈大笑,只有他們兩個格格不入。 溫之信直視前方,嗯了一聲。 陳浠替他做了決定:一起吧。 下樓后,兩人去了公司對面的小巷子,那里行道樹茂密,猶如烏云的巨大樹蔭鋪在地上,尤為安靜清涼,年邁的清潔工悠閑地靠在垃圾車上把玩手機,路人看不見斑馬線似的在小路里胡亂穿行。 陳浠和溫之信走進一家叫阿建面館的攤子,開放式的店鋪,裝潢干凈清爽,一眼望去座無虛席,有人起身就有人坐下。 他們并排坐在桌子的一邊,對面是陌生人。 老板,兩碗茄汁拌川。說完陳浠點開手機付款界面。 溫之信攔住她,做什么? 陳浠愣了一下,解釋說是感謝他那天的面和雨傘。 溫之信定定地看了她幾秒,放下手。 買好單后,陳浠坐回位置上,用褲子用力擦著滿是指紋的手機屏幕,她有輕微的強迫癥,有些方面特別苛刻,看著屏幕變得光潔,這才舒了一口氣,卻冷不防聽身邊人道:你知道你有什么問題嗎? 什么?和我說嗎?陳浠偏頭看去。 嗯。位置狹窄,他們的臉離得有些近,溫之信甚至能看到她鼻尖細密的汗珠,他微微移開目光,下一秒又將目光移回來,看著陳浠說,邢總喜歡直接指揮各個銷售組,也有你一部分原因。 作為中層領導,一定要把握好承上啟下的作用,陳浠的銷售能力自然不容置喙,但在管理上太過約束,邢建林對陳浠有顧忌,如果陳浠不作出改變,那邢建林只會變本加厲,只有做好上下的協商,依據邢建林期望達成目標,次數多了,邢建林自然能消停點。 溫之信說:你不能怕犯錯,有時候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不是在說道理,只是在陳述事實。 陳浠沒什么表情地看著他,不知道是不是認同。 說話間,兩份guntang的面和骨湯出現在他們身前的桌上。 瞧見他們后,店老板露出詫異的表情,似乎是想說什么,奈何店里人多,叫喊聲此起彼伏,因此嘴里的話還沒出口又趕去忙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