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枝 第372節
當爹的要殺娘,兒子能冷眼旁觀? 去他奶奶的孝不孝,他肯定要保護娘,不然他成什么畜生玩意兒了? 對,他趙啟確實不是個什么好東西,他不否認,他顛三倒四的事兒也多著去了,但他不想當個畜生。 看向林繁,趙啟甕聲甕氣道:“我沒這樣的爹,我與他不相干,以后我當翁家人去,不給你添麻煩!” 趙隸氣得抬腳想踹趙啟。 林繁攔住了趙隸的動作,想想趙啟的話,好笑之余,又不免感慨。 永寧侯亦松了口氣。 忠勤伯為了自家人拼盡全力。 若趙啟鉆牛角尖,就辜負了順妃、忠勤伯的一片心意。 他自己想明白,挺好的。 第423章 林繁他什么都要 金鑾殿外,忠勤伯到了。 京城守備控制得當,各處都有條不紊,絲毫不亂。 確定一切穩定后,老伯爺把城防守備全交給了秦治。 權交出去了,他翁某人的職責完成,就可以等著回家養老了。 倘若捏著那點兒權不放出去,反倒不是個好主意。 因此,事情一了,忠勤伯便進宮來了。 宮門上,順利。 金鑾殿外,順利。 邁進大殿,兵士們掌控著左右,順利。 老伯爺正舒心,忽然間,他看到了上頭龍椅旁的狀況。 即便是被人背著,且背對著他,忠勤伯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自己的女兒。 娘娘為何會在這里? 她為何要人背、而不是自己走? 老伯爺臉色一變,大步上前,問道:“什么狀況?” 聽見忠勤伯的聲音,順妃忙回過頭,淚眼婆娑看著父親。 眼看著忠勤伯臉色更黑了,永寧侯趕緊把大致狀況說了一遍:“娘娘就是一時沒緩過勁兒,才讓背著,并無大礙。” 忠勤伯的心落下,又猛地提起來。 如果沒有被及時救下呢? 如果現在掌控局面的是趙隸呢? 他豈不是要給女兒收尸了? 論毒,還是趙隸毒。 即便沒有今日皇太孫的逼宮,女兒作為趙隸的妃子,也不可能會得善終。 這么一想,忠勤伯越發肯定自己的選擇,同時,亦越發不滿趙隸。 “這事兒怪我,”忠勤伯道,“明知道他對親兒子的死都無動于衷、連親哥哥都能下得去手,我還沒有讓娘娘多加小心,怪我……” 說的是“怪我”,實則句句都在提醒左右,趙隸是個多么冷酷無情之人。 人人都說“皇家無親情”,兄弟不似兄弟,父子不似父子。 趙隸謀害先太子,還能歸結于皇位之爭,那趙隸對長子趙源病故的冷漠呢? 大殿下對皇上,有任何不孝之舉嗎?有任何利益爭奪嗎? 沒有。 大殿下仁厚、穩重,卻英年早逝,滿朝堂人人惋惜,而作為父親的皇上又有多少悲傷? 滿打滿算,都沒有一年光景,皇上那時候是個什么反應,誰都記得。 被林繁壓著、坐在龍椅上的趙隸,又豈會不懂忠勤伯在火上澆油? “血口噴人,”他道,“朕沒有……” 正欲駁斥,又有幾人出現在了殿外。 趙隸看清了來人模樣,呼吸幾乎停住了。 那是徐六。 林繁沒有騙他,徐六果然是在他們的手中。 徐公公是被林芷提進來的。 大軍進了皇城,喬管事便把這太監提來, 等永寧侯說服紀公公揮白旗后,林芷去宮門口帶回來了徐六。 一直提到了金鑾殿內,往前一推,徐公公跌跌撞撞地跪倒在了大殿里。 三司官員見了他,嘖得搖了搖頭。 好嘛。 原來真是被人抓起來了,難怪他們怎么找都找不到。 徐公公抬頭,看了眼皇上,被皇上那淬毒了的眼神一盯,嚇得縮了縮脖子。 “我問你,”林芷一字一字道,“那日你去安國公府,目的是什么?又做了什么?” 徐六一個哆嗦。 被抓后的日子,著實不太好過。 雖沒有餓著渴著,但那滿身的傷,全靠自己熬。 最打擊徐公公的是,三五不時的,還有人給他送幾個消息。 “京兆衙門知道你收買了一群混混,可惜,他們還是找不到你。” “衙門不找你了,大概是認為你已經死了,反正就是個太監,死不見尸也無所謂。” “姓鄧的妖道被殺了,你個閹貨運氣還不錯,若不是我們養著你,你也活不過那妖道。” “皇太孫圍京師了,你說說,城門能堅持多久?” 這些消息,日復一日壓在徐六的心坎上,沉甸甸的。 可偏偏,他還沒有死,在困境中每多活一天,就讓他想要繼續活下去。 然后,他見到了那喬管事。 “說實話才能有命活。” 深深記著喬管事的話,徐六心一橫,噼里啪啦把當日狀況都說了一遍。 皇上交代了他什么,他怎樣暗示那兩位嬤嬤,鄧國師如何蠱惑皇上,他又奉命出宮,最后劫車失手…… 一連串,一點沒漏。 其中細節,與三司和京兆衙門先前調查到的內容都對得上。 可見,都是真話。 林芷又問:“先太子當年因何墜馬?” 徐六整個人抖成了篩子,一邊抖,一邊道:“馬草,在先太子坐騎的馬草中動了手腳!” 在朝臣們的一片嘩然聲中,皇上拍著扶手站了起來:“一派胡言!當年上泰山,有你什么事兒嗎?你一個留在京里的……” “知道!”徐六越怕,聲音越大,也越急,“雜家、小的奴才我我我、我知道!皇上有有有幾次、半半半夜魘著了,夢夢夢里說出來的。說過的!” 若不是手邊沒個東西,趙隸恨不能擲向徐六,砸開他那吃里扒外的腦袋! 不止徐六,他恨恨著,今兒站在這里的,吃里扒外的還少嗎? “您還有話辯駁嗎?”好一陣沒有說話的林繁忽然道,“還想說什么,還想給我抹什么黑,就都拿出來吧。 我一一駁了,您輸得明明白白,百官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畢竟是大冷的天,老大人們此前還在地磚上坐了那么久,繼續拖著,對身子骨不好。” 到這一刻,趙隸自然也看穿了林繁的意圖。 不僅僅是把他從龍椅上揪下去,而是要干干凈凈、名正言順地坐上去。 先帝遺詔,兵權在握,活生生的先太子妃,平陽等人的支持…… 這些,已經足夠讓林繁當皇帝了。 偏偏這人更加貪心,權利、實力、人心,林繁他什么都要。 金鑾殿是林繁選擇的戲臺,順妃、忠勤伯、徐六等人連番登臺,而他趙隸,只是戲臺上的一個配角,被審判的配角,他無論說什么、做什么,都無法改變戲本的走向。 棋子都比他有用些。 思及此處,趙隸再也控制不住心頭恨意,大罵道:“你給朕跪下!你這個反賊!反賊!” 林繁沒有被激怒,他甚至笑了笑。 笑容很淡,透著些自嘲與悲傷。 “臣子不跪王,”他的聲音在大殿里傳開著,“這么多年,我甚至都不是先太子的兒子,我只是大周的臣,我跪不了那個你只給了個王位就作罷的親生父親。我沒有跪過他,自然也不會再跪你。” 第424章 這樣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