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枝 第297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三重賠償、穿成炮灰假千金、嬌娘美如玉/花開勝錦、養(yǎng)狼為患、滿級大佬在線求生、我快穿過的世界融合了、重生之溫婉宜人/傾城佳人、非暗戀情書、太子!她下一秒要為你擋劍而死了、玫瑰花刺
徐太傅一直站在那兒,他們走時什么樣,現(xiàn)在還是什么樣。 黃太師走到近處,仔細一看。 他在徐太傅的眼中看到了隱隱的淚光。 “您……”黃太師哽咽了下,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勸。 徐太傅回過神來,自己抹了抹眼,請黃太師入內(nèi)坐下。 “你是不是覺得,”徐太傅自嘲地笑了笑,“剛只說那么一段就送客,不似我的脾氣?” 被老太傅點穿了,黃太師也沒有不好意思,只道:“您這么做,一定有您的緣由?!?/br> 沉默了會兒,徐太傅嘆息著道:“我看不到真摯,一點一滴都沒有?!?/br> 黃太師怔了怔。 這理由聽起來縹緲,甚至是,與之前的問題無法完全對上,可黃太師還是聽懂了。 因為,這也是他在慈寧宮里所想過的點。 皇上是被逼著低頭的。 此刻他完全處于下風(fēng),皇太后出面大刀闊斧,要求他如何如何。 皇上看似是應(yīng)下了。 可這種應(yīng)下,并不是認同與理解,而是不得不避鋒芒。 等到有朝一日,風(fēng)向一變,他又會故技重施。 皇太后老了,他們也都老了,沒有辦法永遠處在收拾爛攤子的位子上。 徐太傅再開口時,語速很慢,就像是他的心境:“我要的并不是他一味的認同,他可以不贊同我說的,只要他有他的道理。 唇槍舌戰(zhàn),言之有理,我也不是油鹽不進,不是永遠不會犯錯,只要他能講出道理來說服我。 真誠探討,認真思考。 這就是切磋,武人靠切磋磨礪拳腳,文人靠切磋整理思路。 我們誰不是天天在切磋的? 君臣之間,亦不能少了這條。 偌大的江山,那么多的百姓、那么多的政務(wù),當然會有看法不同,而解決的法子,只有一遍遍討論、思考。 不是盲從,更不是、更不是現(xiàn)在這樣……” 這樣的局勢所迫下的違心的順從。 黃太師一言不發(fā),只沉沉向徐太傅點了點頭。 他很贊成徐太傅的意見。 事實上,哪怕是他們?nèi)齻€老頭子共事,早些年間,也為大小事務(wù)有過分歧。 解決的法子,便是引經(jīng)據(jù)典、分析狀況,說服、說服,靠的是“說”,心態(tài)上要“服”。 如此磨合與溝通,才能讓博采眾長,思想統(tǒng)一。 哪怕有一天,另兩個人動彈不得了,只一個人統(tǒng)領(lǐng)全局,也不至于突然間能脫了韁的野馬似的,癲狂著跑出去十萬八千里。 皇上現(xiàn)在不說,心里又不服,那遲早有一天,就…… 黃太師看著一臉沉痛的徐太傅,暗暗地,長長嘆息一聲。 他與范太保已經(jīng)選了路。 而皇上,把能讓徐太傅為之爭取的最后一次機會,輕而易舉地放棄了。 “您……”黃太師斟酌了下用意,“我私下琢磨著,即便皇上收回成命,邊關(guān)局勢也不可控了?!?/br> “從三府抄沒那天起,就已經(jīng)沒有安穩(wěn)收場的可能了,”徐太傅睨了他一眼,道,“當然,皇上一味近小人,那就遲早會有這一天?!?/br> 黃太師輕笑了聲。 是啊。 他和范太保都看出來了,徐太傅又怎么可能真就毫無所覺呢。 話已至此,徐太傅干脆又說得明白了些:“我了解永寧侯,他不重權(quán)與名,他亦懂亂世之苦……” 不重權(quán)勢,就不存在為了從龍之功而去輔佐新帝。 懂亂世苦痛,但凡他還能認同皇上三分,他都不會興起內(nèi)戰(zhàn)。 也正是因為他懂,所以他絕對不能看著皇上把大周帶到分崩離析之時,他必須阻止,哪怕是用戰(zhàn)爭的方式。 “他在做他認為對的事,”黃太師道,“您也別為此心生負擔,您先前還勸解過我,此時此刻。” 徐太傅“呦”地,笑了起來。 “老頭子還沒那么想不開,”他道,“老頭子沒有后悔的事,因為至始至終,堅持的都是此時此刻?!?/br> 斗轉(zhuǎn)星移、滄海桑田。 這世間萬事都會隨著歲月改變,何況是一個人呢? 做眼下認為對的事。 幾十年前如此,幾十年后也如此。 每一步都踏實了,人生固然有遺憾,卻不會后悔。 對得起自己,便無愧于心。 第337章 不歡而散 皇上回了御書房。 王公公往皇太后跟前復(fù)命,一五一十地,把他們從爬梯子進去、到爬梯子出來的過程,原原本本復(fù)述了一遍。 聽到徐太傅那一番說辭,皇太后的心起起落落。 從中,她聽出了老大人的不舍、勸解、督促,各種情緒紛紛雜雜在一起。 “老太傅送客,”皇太后不由抬高了些聲音,道,“皇上就順勢回來了?” 王公公道:“是?!?/br> 皇太后一口氣哽在了嗓子眼里。 她簡直難以相信。 那是多么好的一個與老太傅、以及太師、太保剖析自身想法的機會! 如果老太傅見都不見、又或是見了卻不開口,那才難辦。 明明徐太傅先把臺子搭起來了,論調(diào)就在上頭擺著,一條條分析也罷、反駁也行,總歸是能好好說道,結(jié)果,皇上就從左邊登了臺,打中間穿過,從右邊又下來了? 皇太后越想越氣憤。 皇上還是沒有把她說的那些話都聽進去。 是否誠心,是否真切,老太傅什么人,能看不清楚嗎? 皇太后起身,道:“走,去御書房?!?/br> 雖是錯失了一次好機會,但是,再去一次,今日之內(nèi),再去一次,以老太傅對皇上的感情…… 皇太后一路往御書房趕。 她走得很快,饒是王公公扶著,都險些崴了腳。 紀公公出來迎她,皇太后進里頭一看,皇上正低頭批閱折子。 大案上,折子厚厚疊著。 皇上提著朱筆,很是認真。 見他這般樣子,皇太后一路急切的心情稍稍緩了緩,平穩(wěn)著語氣,問道:“這些時日,可有什么要緊大事?” 皇上放下筆,道:“還是老樣子,母后不用擔心?!?/br> 皇太后抿了下唇,對皇上這不愿意細談的態(tài)度略有些不滿。 還不等她表露出來,反倒是皇上抬起眼,直直看著他:“有什么大事,母后不也一清二楚嗎?” 大軍勸降西州城。 誅殺鄧國師。 哪一件不是大事? 皇太后語塞。 “母后急急過來,還有什么事要交代?”皇上道。 皇太后沒有糾結(jié)他那不恭敬的態(tài)度,只道:“皇上去見太傅,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即便是太傅送客,皇上也該……” “該什么?”皇上的眼中閃過了不耐煩,他打斷了皇太后的話,道,“太傅言盡,朕還要繼續(xù)煩他嗎?” 皇太后眉頭一皺,正要繼續(xù)說,外頭,有內(nèi)侍送來急報。 紀公公出去取了,回來呈給皇上。 皇上打開一看,臉色越發(fā)青黑,宛如夏日雷雨:“平陽這是耍朕玩嗎?” 見他怒不可遏,皇太后便問:“平陽寫的?她說什么?” “母后自己看吧?!被噬蠜_紀公公抬了抬下顎。 紀公公會意,恭恭敬敬把折子交到皇太后手上。 皇太后迅速看了一遍,唇角勾著,冷笑一聲。 平陽以等謝羽搜人為由,不愿意回京,甚至還邀請她回祁陽省親。 好一個平陽! “這不奇怪,”皇太后定了定心神,道,“她回京來,就是羊入虎口,徹底落在我們手上,她怎么可能自投羅網(wǎng)?她不回來,才是聰明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