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枝 第250節
皇太后的父親也是靠著祖業,當年才能支援先帝爺,替自己換來了外戚之位。 輔國公一支進京,大量的族人留在這兒繼續經營。 顏家對祁陽官府的要求,從來就是“別打攪自家賺錢”。 唐籌上任后,與顏家當地配合得當。 這一次,收到朝廷消息后,唐籌一定會十分上心。 前半程順了,后半程…… 馬車緩了速度。 季氏放下干糧,擦了擦嘴。 他們與車把式已經有了默契,很快,下一個關卡就在等著他們了。 第285章 查問 馬車靠邊停下了。 秦鸞掀簾子看了一眼,沒有急著下車。 這一帶往來的客商行人許多,這些時日層層設卡,路上難免耽擱。 尤其是到卡口附近,官兵們盤查,必然會排隊。 此刻,離輪到他們還有一會兒。 等了約莫一刻鐘,馬車緩緩往前進了些,依著官差的指揮繼續等候。 秦鸞抬手,袖口中,符靈旋著身子飛出來。 饒是季氏已經見識過這會飛的紙人了,對這小東西還是憷得慌。 摸了摸胸口,季氏不住在心里暗暗念叨:自己人、自己人! 符靈飛出窗,貼著車廂網上,躺在了車頂上。 這是個好位子。 沒有誰會注意車頂上的一張紙,而符靈卻能眼觀四路、耳聽八方,視野優越。 秦灃對這小紙人也十分新奇。 他想問什么,嗓子眼卻痛得厲害。 阿鸞是真厲害。 讓他裝病,不僅表面上很唬人,細節也把握了許多。 他一個“病得說不了話”的人,嗓子真就說不出什么完整的句子了。 阿鸞說,真到了必須要開口的危機時候,哥哥也不會被這點痛苦攔住。 秦灃知道,這是歪理。 偏偏,歪理都很有理。 車把式老盧跳下車架,往前頭張望,很快又回來。 “在查一老太太?!崩媳R道。 接受查問的是一輛頗為講究的馬車。 不知道是哪家的富商家眷,一位老太太帶著小孫兒出遠門。 官差們把問題翻來覆去地問,絲毫不愿意放行。 另有兩個趕路人在那輛馬車后頭,其中一人與那官差喊話:“老爺們吶,快些吧,再拖下去天都要黑了,我們還等著送貨?!?/br> 官差罵道:“催什么催!” “一老太婆,一小娃兒,還能是什么朝廷要犯?” 官差不耐煩極了:“京里要抓的就有一老太婆!” “這樣啊,”那人大大咧咧道,“那你們把人帶回城問問唄,是就關起來,不是就放了,也省得我們這么多人等著,看看這后頭,排隊老長了!” 官差們看著那隊列,罵了句娘。 要不,先抓起來? 那老太太一聽這話,臉一下子就白了:“抓什么?憑什么抓老婆子?老婆子有文引,又沒犯事,憑什么……” “不憑什么,”官差打斷了老太太的話,“我要是你,就跟我們進城一趟,是與不是,衙門里定?!?/br> 老太太怔住了。 官差要來拉她,她趕緊往后躲。 拉扯間,小孩兒哇的一聲哭了。 官差手上沒在顧忌,用了力氣,要把那老太太拖走:“抗捕不明智。” “放了她,讓她過去?!?/br> 忽然間,官差的身后慢慢悠悠走過來一人,攔了攔。 官差正要發火,扭頭一看,兇神惡煞的臉瞬間堆滿了奉承的笑容:“六老太爺,您怎么來了?這兒亂糟糟的?!?/br> “你們不認得人,不好辨認,”六老太爺道,“老朽以前見過那幾位,來碰一碰運氣?!?/br> 這位六老太爺,正是顏氏族中人。 依著輩分算,他是輔國公與皇太后的堂兄弟。 早幾年進過幾次京城,也算是見過些人。 被官兵攔住的這老太太,與他記憶里的永寧侯夫人不像。 六老太爺這么說,官兵當然順從,放那對祖孫過關。 而后,上前接受查問的是那對趕路人,他們很快也過了關。 符靈悄無聲息地回到車廂里,低落地沖秦鸞搖了搖頭。 季氏看不懂,急著問:“它這是什么意思?” “不樂觀,”秦鸞道,“有個難纏的角色?!?/br> 季氏的心里,咯噔一下。 想問再多一些,偏那紙人,再厲害也是張紙,它光張嘴卻不會說話。 大姑娘與它之間,只能做些簡單的交流。 秦鸞想了想,取了顆藥丸塞給秦灃。 “我們下車后,哥哥就含在口里。”她道。 秦灃以眼神詢問她功效。 秦鸞道:“不會太舒服,但有用,等過關后吐出來,很快就沒事了。” 安家馬隊上去,從領隊到隨從,被問得萬般仔細,連馬背上馱著的貨物,官兵們都打開看過,才放行。 現在,輪到秦鸞他們這車了。 秦鸞與季氏下車,與之前一樣,把文引遞上。 “有個病得厲害的,動彈不得。”季氏掀簾子給官兵看了一眼。 “車上那個,什么病?”官兵問道。 季氏答道:“大夫說是淤毒,治不了?!?/br> 官兵的臉瞬間一白,下意識地想往后退。 六老太爺上下打量著季氏與秦鸞。 說起來,他只認得長公主、鄉君與侯夫人,而定國公府那遺孀,印象很淺,至于侯府那些晚輩,更是從未見過。 他只能盯著,試著尋一尋與秦胤夫婦是否有想像之處。 這婦人的手,關節粗大,又是一雙大腳,是個做慣力氣活的樣子。 也不一定…… 習武之人也是如此。 六老太爺上前一步,要去掀那車簾子。 季氏忙攔他:“毒發得厲害,我們自家人不怕,您……” 六老太爺不信:“讓開吧。” 季氏面露猶豫。 秦鸞躲在季氏身后,輕輕地捏了捏她的手心,怯生生一聲“阿娘”。 季氏心領神會,讓開了。 六老太爺掀開了車簾,就聞到了一股腥臭味,他不由皺眉。 再一看,昏暗的車廂里躺著一年輕人。 那年輕人呼吸十分急促,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瞇了瞇眼,六老太爺想看清楚他的模樣,下一瞬,他的臉上閃過一絲懼意。 年輕人的臉上有好幾個瘡,很是嚇人。 難怪說是淤毒。 都從身體里涌到臉上了,當然治不了。 臉上如此,想來身上估計也差不多,怪不得一股子腥臭味。 六老太爺嫌棄地退開,罵了兩聲“晦氣”。 官兵原還想著爬上車去檢查一番,見六老太爺這么個反應,雖好奇也不想上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