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枝 第224節
“現在我知道了,”淑妃笑了笑,“我得幫永寧侯府。” 收在袖中的手,攥了起來,程皇后問:“你確定我會幫你?” 淑妃一瞬不瞬地,看著程皇后。 就在皇后以為,淑妃要拿秦鸞曾贈仙丹來說項時,淑妃給了截然不同的說法。 她說:“我和娘娘是一樣的,我們都曾經望著那面瑰字旗。” 幾乎是一瞬間,程皇后的眼眶酸了。 當年,她因著家族緣由,沒有加入瑰衛。 可是,那面飛揚的紅色大旗,像是一把炙熱燃燒的火,照亮了她的心,印在了她的記憶里。 她曾向往不已,羨慕不已。 她是,淑妃也是。 “皇上這么急著動手,”程皇后問出了自己的猜測,“長公主與秦家,找到那孩子了嗎?” 淑妃鄭重點頭:“他一直都在,所以皇上急了。” 程皇后微怔,而后,一個答案漸漸浮現。 原來是這樣啊…… 程皇后舒了一口氣,道:“我會安排好的。” 鐘嬤嬤送淑妃出去,回來后,憂心忡忡看著程皇后。 程皇后問:“嬤嬤想說什么?” “以長公主的能耐,他們想走,定是安排了許多。”鐘嬤嬤道。 “不用我另添一手?”程皇后輕輕笑了笑,道,“開弓沒有回頭箭,有備無患。” 第257章 走水 淑妃急急回宮,換好了衣裳,又緊趕慢趕。 一路走游廊,雖比直穿的路長些,好在不用擔心天黑看不清水洼。 等進了慈寧宮,她重新壓住了步子,慢慢悠悠進去。 入了內殿,宮女們正擺桌。 皇太后睨了她一眼:“哀家還以為你不來用膳了呢。” “走得慢,讓您、皇上與侯夫人久候了,”淑妃溫柔一笑,“不敢走快,怕又濺了水。” “過來坐吧。” 淑妃施施然過去,落了座。 皇上的視線從她衣擺鞋面上滑過,干干凈凈的,可想這一路走得多小心了,也難怪這么慢。 宮人倒了酒。 皇上舉起酒盞,與永寧侯夫人道:“朕敬侯夫人一杯。” 侯夫人亦舉杯。 她不擔心酒菜里下毒。 真要用這么直截了當、不計較臉面的法子,皇上早動手了,何必磨磨蹭蹭到現在。 就怕里頭下什么安眠的、脫力的,那才是讓人有苦說不出。 酒盞舉起,湊到唇邊,靠著袖口遮掩,微微一斜。 酒水順著袖子,浸潤了里頭的帕子。 再放下來時,酒盞里一滴未剩。 這套手法,她從年輕時就學會了。 馳騁酒場毫無對手,除了好酒量那樣的真家伙,也得會各種招數。 若不然,她一個人實誠至極,有酒就喝,能把那些耍花招的喝趴下?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皇上高高在上,他賞酒,就沒有誰敢耍花樣。 見識少,當然看不破。 他并未發現侯夫人的花招,贊了聲“酒量好”,“豪氣”。 皇太后動了筷子。 永寧侯夫人亦依言“多用些”,她只用皇上動過的菜。 席間氣氛,看似融洽,底下暗涌,侯夫人自己清楚。 她固然做好了犧牲的準備,但能搏一搏,誰會愿意坐以待斃? 這個時辰,想來其他人都已經撤出城了。 再過一陣,等到了關城門的時候,季氏也會依著她的交代,讓所有人先行啟程。 就是不知道,阿鸞現在是怎樣一個狀況…… 呼啦啦—— 外頭又起風了。 許是下午的雷雨沒有下夠勁兒,遠遠的,又傳來了兩聲雷鳴。 “莫不是又要下雨了……”淑妃嘆道。 “這天可真不舒服,”侯夫人皺眉,抱怨道,“等吃了這盞酒,我還是回去吧,免得再下雨。” 皇上抬起了眼。 皇太后心念一動,勸道:“下雨就下雨,使人回府去報個口信,你住在哀家這兒就行了。” “嗐,”侯夫人哪能讓宮里這就遣人,道,“那就再看看,真下大雨了,再定吧。” 淑妃細嚼慢咽,心里卻是著急。 也不知道皇后娘娘想了什么法子…… 正思量著,忽然間,外頭傳來匆匆腳步聲。 很快,一內侍沒有等通傳就進來了,急切稟道:“不、不好了,常寧宮走水了。” 所有人具是一愣。 “怎么回事?”皇上回過神來,“厲不厲害?” 不等內侍回答,外頭驚呼聲就傳了進來。 皇上起身,快步走出去,站在院子里,往北方看去。 黑沉的天里,那廂火光不重,黑煙沖天。 常寧宮在皇城的最角上。 先帝駕崩后,曾在那兒停靈,之后便空置著。 因著是停靈處,雖不住人,每年也得打掃打掃,簡單修繕。 偏偏是那樣一處,燒起來了。 “不是才下過雨嗎?”皇上的臉色倏地沉了下來,“有人去救了嗎?還不趕緊去救!” 淑妃扶著皇太后,也到了院子里。 望著nongnong而起的黑煙,皇太后的心七上八下的。 淑妃一臉驚恐模樣,柔聲道:“娘娘,常寧宮離這兒就隔著一座宮室,會不會燒過來?” 皇太后道:“這么多人,還能救不下火?” “可今兒這風,”淑妃按著嗓子,重重咳嗽起來,咳得眼睛都紅了,“太沖了。” 叫她這么一說,皇太后也覺得不舒服起來,清了清喉嚨。 “要不然,您去我那兒暫且歇歇吧,等火滅了,再回來也不遲。”淑妃勸著皇太后。 皇太后想想,應了。 淑妃又去看皇上。 皇上青著臉,道:“朕過去看看,你照顧母后。” 說完,袖子一甩,大步往常寧宮方向去了。 “你們照顧好皇上!”淑妃抬聲,手一揮,指了一大片,而后扶著皇太后,道,“路上還有些濕,您當心腳下,我扶著您……” 皇上帶來的人,隨皇上離開了。 慈寧宮的人手,要么去幫著滅火,要么跟皇太后走。 一下子,這座宮室里的人,少了七七八八。 侯夫人站在院子里,看著滾滾濃煙,扯了一個譏諷的笑容。 此情此景,要么是有人相助,要么是天長眼,總之,她尋到機會了。 趁著皇上和皇太后記掛火情、一時無人記著她,侯夫人邁著大步出了慈寧宮,一路往宮門跑。 年輕時的好底子,與近幾個月的鍛煉,頗有成效。 侯夫人跑得又快又穩,根本不似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嫗。 離宮門近了,眼看著守衛正要關門,侯夫人忙招呼道:“等一等。” 守衛的手,扶著宮門,遲疑了下。 門,還是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