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枝 第122節
順妃娘娘揉了揉發脹的額頭。 趙啟退親另娶,本就讓皇上惱了他們母子。 順妃還沒有想辦法扭轉頹勢,趙源又死了。 大殿下那身子骨,什么時候死都不奇怪,或者說,那么個藥罐子,能活到這個時候已經很不錯了。 偏偏,趙源發病前,趙啟去說了些有的沒的。 結果嘛,這事兒又沾到了趙啟身上。 順妃又氣又無奈,說了趙啟好幾次,效果不佳。 以至于,皇上冷著她,她與趙啟母子關系也緊巴巴的。 順妃勸自己忍一時,最遲到晉舒兒生產,隨著皇孫落地,這種局面多少能好轉些,誰知…… 誰知自家二哥又出事了。 “通敵是什么罪名,還用我細說?”順妃沉聲道,“衙門里不扣人才有鬼呢! 沒點兒證據,能從御書房直接進衙門?皇上都認定了二哥脫不了干系! 你們來與我哭,我能有什么辦法? 我還想哭呢!” “娘娘,即便有干系,也是些細枝末節,絕不可能通敵……” 正說著,外頭,一宮女不及通報沖了進來。 順妃一肚子火氣,當即罵道:“還有規矩嗎?” 宮女哭喪著臉,道:“娘娘,赤衣衛要帶走二殿下宮里一內侍。” 順妃看了眼目瞪口呆的兩位嫂嫂,問那宮女道:“帶走了嗎?” 宮女搖了搖頭:“兩位殿下不允。” 順妃氣得站了起來。 啟兒的性子,她當娘的很知道,他會生氣,會不滿,他會帶著那內侍沖去赤衣衛衙門、要林繁說明白。 他不會不允。 不允的,一定是晉舒兒。 “傻子一個!”順妃罵了聲。 不允,只會更被動。 她與袁嬤嬤道:“你快過去,把人交出去。” 袁嬤嬤急匆匆趕,趕到時,二殿下的寢殿外,還僵持著。 一個赤衣衛立在那兒。 馮靖也沒有想到,二殿下真就這么至于。 僅僅只二殿下,他也可以照著指揮使交代的,有什么說什么。 偏偏,最激動的是二皇子妃。 脾氣沖的孕婦,懷的還是皇孫,這誰敢頂撞? 馮靖只能派另一人回去稟報林繁,他繼續在這里站著。 袁嬤嬤道:“娘娘聽說了,讓我來勸一勸,衙門里要問哪個內侍,到底是什么狀況?” “華內侍,”馮靖道,“以前經手的一樁生意,一方來路有問題,少不得問問,嬤嬤勸勸殿下,只是問話,又不是拿人。真不肯去衙門,那就只能到御前回話了。” 袁嬤嬤滿口應下。 進了寢宮,才至窗下,她就聽見了晉舒兒的聲音。 “殿下就是太好說話,才會什么壞事都落在您頭上,大殿下的死要怪您,赤衣衛抓人還要抓到您這里。” “您是皇子,您還怕他們?沒有圣旨,憑什么讓殿下您交人出去?” “打狗還要看主人呢!您是皇上最年長的兒子了,您身邊的人,憑什么聽他們安排?” 這些話,袁嬤嬤聽得頭昏腦脹。 娘娘罵她傻,在袁嬤嬤看來,皇子妃根本就是瘋! 宮里,是個能不只天高地厚、隨意囂張的地方? 這兒就只是個夾緊尾巴,才能活下去的地方! 不說臥薪嘗膽,好歹韜光養晦。 袁嬤嬤忙走進去,行了禮,道:“娘娘聽說了事,讓殿下趕緊把人交了,二老爺也在赤衣衛衙門里,現在不是逞意氣的時候。” 趙啟聞言愣了下。 晉舒兒不滿,撇嘴道:“娘娘還真是消息靈通。別不是為了救二舅,讓殿下把底下人扔出去吧?” 趙啟拉長了臉。 二舅與內侍,孰輕孰重,他還是分得清的。 可晉舒兒的表述方式,讓他覺得很不舒服,十分逆反。 “一點小事,”他道,“怎么還要叫母妃cao心?” “若不想讓娘娘cao心,就趕緊把那內侍交出去,衙門里問完了話,也好清楚,”袁嬤嬤道,“事關細作,再謹慎也不為過,若殿下不肯讓那內侍去衙門,就只能去御書房。” “細作?”趙啟瞪大了眼睛,“怎么會與細作有關?” 袁嬤嬤被他這一問,問得捂住了胸口。 好家伙。 鬧了半天了,二殿下竟然連出了什么事都不知道。 赤衣衛不會故意不說,十之八九,是來不及說,就被嗆聲,沒法說了。 袁嬤嬤橫眼看晉舒兒。 晉舒兒亦急了:“真是什么壞事都往殿下腦袋上扣!污蔑上細作了,把人送進衙門,白的也會被抹成黑的。” “您雙身子的人,”袁嬤嬤忍無可忍,道,“好好照顧您和小殿下,別的事兒,就別cao心了。” 晉舒兒愕然看著袁嬤嬤。 成為皇子妃后,她母憑子貴,除了殿下偶爾會說些不中聽的、讓她生氣的話,一群奴才,哪里敢沖撞她? 今兒到好,被個刁奴懟了。 雙手護著肚子,晉舒兒哎呦哎呦起來。 袁嬤嬤在心里罵了十八代祖宗,卻也不敢馬虎,催著人去請御醫。 同時,趁著趙啟和晉舒兒顧不上她,親自揪了那華內侍,塞給了馮靖。 馮靖提了人就走。 走到一半,遇到林繁。 林繁看了眼華內侍,問馮靖:“二殿下想明白了?” 馮靖忙把過程說了一遍。 林繁聽完,搖了搖頭。 宮里的事兒,他們顧不上,只管審人。 華內侍戰戰兢兢,交代了他在賭場結識馬貴,又因賭資答應馬貴替他牽線。 林繁聽完,把馬貴單獨提審了。 “你家的米確實不錯,熬粥挺香。”林繁道。 馬貴打定主意閉嘴不合作,聞言愣了下,冒出來一句“謝謝”。 “當個細作頭子,還這么熱心做生意,”林繁打量著馬貴,“馬東家也挺有意思。” “馬東家這么會做生意,”林繁湊上前,似笑非笑看著他的眼睛,“肯定不想血本無歸吧?” 馬貴倏地瞪大了眼睛,他聽出來了。 林繁話里有話。 第142章 咬得越兇越好 春寒料峭。 馬貴跪坐在地磚上,寒氣直往上沖,可他的后背,卻潮得出了一層汗。 他年輕時,是西州城北部一帶的馬賊三當家。 兩位哥哥在整個關西,那都是數一數二的江湖人物。 馬貴也沒有別的念想,跟在哥哥們,領著手下在這兒行走江湖,日子美著呢。 沒想到,林宣幾次征西,西涼加大了兵力防御。 整個關西大力駐軍,對西州城尤其重視。 雖說大周并未打下西州城,但他們這些在這一帶打劫的馬賊,完全過不下去了。 西州與底下鎮子,嚴防死守,西涼鐵騎的馬蹄子下,他們馬賊不夠看。 更要命的是,一次出征,迎面遇上了大周的軍隊,兩位哥哥死了,兄弟散了。 再后來,打仗少了,但西州附近沒有馬賊能活的地方。 馬貴只能轉換身份,做起生意。 不得不說,做買賣,他還真有些天分。 沒幾年,生意有模有樣,回去給哥哥們上香,也能供上好酒好菜,一點不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