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枝 第58節
“指揮使,”馮靖湊上來,“不能順藤把始作俑者抓起來,老侯爺真的氣得不輕。” 林繁抿唇。 他走在后頭,遇上無功而返的徐公公,便問了兩句。 他猜得到老侯爺在氣什么。 作為跟著先帝爺拼殺多年的老臣,看到皇上如此,老侯爺是最心痛的。 馮靖嘆了一聲:“我們也想把案子辦清楚,可……” 林繁拍了拍馮靖的肩膀。 馮靖沒有繼續說喪氣話,硬打起精神來:“老侯爺沒有與皇上爭起來吧?” 君與臣,爭多了,定是臣吃虧。 “沒有。”林繁道。 “那就好,”馮靖松了一口氣,“不然又當苦主,又讓皇上罰……” “罰了。” “哈?”馮靖驚訝,“罰什么了?” 林繁的眉宇一皺,后又舒開,語氣淡淡的:“罰了秦大姑娘。” 馮靖更不解了。 “當街斗法,沒點兒姑娘家家的樣子。”林繁解釋了一句。 馮靖語塞了。 半晌,他憋出來一句。 “都修道了,還要什么姑娘家家的樣子啊?” 林繁忍俊不禁。 “我是沒有看到秦姑娘與那道士斗法,但聽老百姓們講了講,很有道家高人姿態,”馮靖道,“她年紀不大,能修如何能耐,定是吃了不少苦。 皇上說了要罰,這頓罰就免不了。 秦姑娘在侯府的處境不太好,侯夫人本就嚴肅,又不疼她,唉!” 林繁呵的笑了聲。 他才說過與侯夫人不熟,就不接這話了吧。 另一廂,永寧侯在府外下馬。 邁進大門,繞過影壁,秦胤抬手揉了揉臉。 他得把臭臉收起來。 朝堂上的事再是糟心,也是在外頭,回了家里,不能以此給自家人擺臉色。 尤其是,他是和藹慈愛的祖父,不能嚇著兩個孫女。 哪怕阿鸞、阿鴛一個比一個膽子大,也不行。 正院里,永寧侯夫人躺在榻子上閉目養神。 秦胤邁進來,沒有看到其他人,便問:“阿鸞他們呢?” “我讓他們回去了。”侯夫人道。 兒子兒媳、孫子孫女,一個沒有留,全打發了。 明明白白的事兒,大伙兒該干嘛干嘛去,在她跟前杵著也無用。 反而會讓她生氣。 一個妖道,仗著皇上偏寵,興風作浪。 忍一時,她可以理解,也能做到。 但是,別讓她逮著機會,不然她一定扒了那老妖怪的皮! “皇上說什么了?”侯夫人坐起身來。 秦胤觀老妻神情,斟酌著說了一遍。 果不其然,侯夫人臉上全是鄙夷。 “我今兒把話放在這里,我若給阿鸞挑一門好親,第一個跳出來的就是他老趙家!”侯夫人拍了拍幾子。 第69章 國公爺喝盞茶 一句話沖出口,心中的怒意也迸發出來。 侯夫人捂了捂胸口,罵了兩句,沒有再繼續。 罵來作甚? 如果大罵有用,定有幾位忠義的血性老臣,沖進御書房對皇上大罵一頓,將他罵醒。 可是,沒用! 沒看到徐太傅從御書房里氣洶洶出來的次數越來越多了嗎? 作為輔政大臣、帝師,連他都罵不醒皇上。 侯夫人看著秦胤,嘆道:“等侯爺你、太傅、太師等等老頭子都蹬腿了,誰還能與皇上據理力爭?” 秦胤搖了搖頭。 據理力爭的是徐太傅,婉轉相勸的是黃太師,他秦胤就是個梗脾氣老頭。 “若是當初……”侯夫人話到嘴邊,自知不妥,又咽了下去,“罷了,陳年舊事,不提了。” 老夫老妻的,永寧侯猜到妻子會說什么,拍了拍她的手背,以作安慰。 侯夫人略緩了緩脾氣,讓人去請秦鸞,又與秦胤道:“就當我們阿鸞倒霉。” 秦胤道了聲“夫人辛苦”,起身去園子里轉轉。 不多時,侯夫人等來了秦鸞。 “皇上挑刺,”侯夫人直截了當,“你這些日子就先別出門了。” 秦鸞聞言一怔。 侯夫人又道:“你祖父在御書房都那么說了,你就當給他一個面子,不然他那老臉沒地方擱。 沒見他自己就躲出去了嗎? 想吃什么,讓廚房做,想買什么,讓底下人去買。 你就在屋里歇幾天,全當養神,養足了才有力氣。” 秦鸞沒有忍住,笑出了聲。 出不出門,她其實無所謂,反而是祖母生了一肚子氣。 別看她老人家裝得很是淡然,其實頭頂快冒煙了。 “我給您送幾張清心靜氣的符紙來?”秦鸞問。 侯夫人嗔了她一眼。 年紀輕輕,看老年人笑話。 真不會尊老愛幼! “我倒希望你把明辨忠jian的符貼皇上腦門上去!”侯夫人道。 秦鸞樂不可支,笑著一路回了東園。 二房里,季氏也得了信了。 “回去告訴老夫人,”季氏與來傳話的丫鬟道,“廚房里知道大姑娘的口味,配菜選材都會上心,日常缺什么,都會供上的。” 待丫鬟走了,季氏又與汪嬤嬤交代了一遍。 回轉身,見秦治雙手抱胸、一副沉思模樣,季氏眉頭一跳。 這是個好機會! 道理輔以實例,她就不信秦治父女聽不進去。 “嗯哼!”季氏清了清嗓子,在秦治身邊坐下,“萬一那臭道士得逞了,大公子被蓋上強搶民女的罪名,有輔國公府的例子在前頭,我想想都后怕!大公子抓走流放,我們永寧侯府的名聲就臭了,老夫人好顏面,如何能挨得住?到時候……” 聞言,秦治抬頭:“赤衣衛會查清楚。” “都斗法了,”季氏道,“赤衣衛再有能耐,知道怎么當道士?” 秦治想了想,道:“這不是有阿鸞嘛。” “大姑娘是好本事,”季氏鋪墊到位了,道,“但這原就是無妄之災!大姑娘命里親緣淺薄,我就擔心大公子今日遇險,是家里人與大姑娘走太近了。” 秦治愣了愣。 季氏又道:“所以我一直說,老爺別總念著與大姑娘生分了,為了一家人好,暫時就生分些。” 秦治陷入沉思 一旁,秦鴛不認同了,張口要說話。 “小祖宗你閉上嘴!”季氏忙瞪她一眼,“大姑娘如今沒有婚約在身,到了十六歲也不會匆匆出閣,你有的是時間與她姐妹情深。總共也沒有多久了,你且忍一忍,等日子到了,你便是天天住在東園里,與大姑娘窩一個被窩,都沒有人念叨你。” 秦鴛噘著嘴,指了指心口:“母親先把大姐畫的符紙收起來?” 季氏一把捂住。 什么話! 這兩件事,能是一樣的嗎? 秦鴛扮了個鬼臉。 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