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枝 第24節
天下竟然有這樣的術法? 若是有心用之…… 秦鸞看出了林繁的擔憂,道:“晉舒兒膽小,心智不堅定,才能有一旬的效果,且出手頗為受限,不到近處,施展不了。遇上心智堅定之人,符靈毫無作用。” 符靈聽見了,兩根手指頭一下一下地點,rou眼可見的委屈。 秦鸞又道:“也有厲害之處,它對生命極其敏銳,剛才接近晉舒兒,她感受到了兩個生命。” 林繁立刻明白了秦鸞的意思:“你是說,她有了身孕?” “日子很淺,很微弱,”秦鸞道,“后頭之事,還得勞國公爺相助。” 待秦鸞詳細說完,林繁緩緩地、點了點頭,應下了。 四更將近,秋日天亮得遲,但再耽擱下去,街上漸漸也會有早起的百姓。 林繁送秦鸞到永寧侯府外頭。 “自家宅子、熟門熟路,”秦鸞指了指眼前高樹,“翻過墻幾步路就到,就不勞煩國公爺了。” 第30章 別蹚渾水 太醫院內。 李太醫快步穿過長廊,拐角處遇著廖太醫,他趕忙行了一禮。 “老大人,”李太醫遲疑了一瞬,還是問出了口,“我琢磨了好幾天了,世子夫人的病當真好起來了?” 廖太醫道:“確實好轉了,昨日老夫去請脈,世子夫人都能自個兒說身子狀況了。” 李太醫嘖了一聲。 他對自己的醫術有信心,親眼看過當日那藥石無醫的狀況,且不止他,包括廖太醫在內,好幾位老大人都說救不了。 現在竟然好起來了…… “這可真是,”李太醫連連搖頭,“我想請教老大人,秦姑娘到底用了什么方子?” 學海無涯,他才疏學淺,可他好學! 李太醫呵呵笑了。 誰不想學,他老頭兒也想學,學不了! “說是師門技藝,”李太醫道,“不是她們門內人,不傳授。” 李太醫十分扼腕,卻也很能理解,便又問:“那伯夫人病情如何?” 廖太醫的笑容凝了凝,復又擺了擺手:“得靜養、靜養。” 作為御醫,平日里給貴人們看診,李太醫在察言觀色上頗有一手。 他看出了廖太醫的不欲多言,也知道對方是故意讓他看出來的,當即就不再多問了。 待回了書房,李太醫前后細細一琢磨…… 伯夫人病倒那日,是由廖大人診斷的。 忠義伯府匆匆送伯夫人出城養病,但廖太醫卻不曾出城去繼續看病。 再想到世子夫人的日漸康復,李太醫心中劃過些許猜測。 看來,是他小覷永寧侯的孫女了。 小姑娘年紀輕輕,不通岐黃,師門倒是有些真能耐。 另一廂,廖太醫背著手慢慢走,迎面就見一紅衣人向這處來。 他定睛一看,是林繁。 稀罕了,定國公竟然會來太醫院。 莫不是哪位院判、院使不干人事了吧? 不對。 若是如此,使個手下來傳一聲就行了,哪里需要指揮使親自走一趟。 他們太醫院里,上上下下,不配如此待遇。 不等林繁走近,從他身后方向又來了一人。 那來人跑得飛快,超過了林繁,一路氣喘吁吁地跑到了廖太醫跟前。 廖太醫認得他,他是安國公府的一名管事。 “老大人,”來人喘著道,“我們姑娘病了,勞煩您盡快看一看。” 廖太醫自是應下:“你先回去,我取了藥箱就來。” 送走了管事,廖太醫一轉頭,林繁已在近處,他忙行禮。 林繁左右看了一眼,道:“老大人,借一步說話?” 兩人到角落處。 林繁緩緩道:“剛那位是安國公府上的,來請老大人出診的?” 廖太醫道:“蒙安國公府上看重,這些年都由老夫開方子。” “我今日來,是有一事想提醒廖大人,”林繁壓低了聲音,“晉二姑娘不是病,是有孕了。” 廖太醫驚得眼睛都瞪大了。 晉二姑娘,待字閨中,怎么就有孕了? 林繁又道:“她有身孕是真,日子很淺,表象為呆愣,跟丟了魂似的,身體無礙。大人千萬見機行事,別蹚渾水。” 廖太醫苦著臉,捂了下胸口。 日子再淺,也是喜脈。 他今兒裝傻、不診出來,晉姑娘的肚子遲早會大起來。 他要診出來了,與安國公府說“你們姑娘未婚有孕”,國公夫人那年紀、那身體,恐是氣血上涌就倒下了。 再有…… 廖太醫看向林繁。 赤衣衛指揮使,平日里不曉得盯著多少人,也難怪會知道如此私密事情。 來求醫的、與來透底的,前后腳到,這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晉二姑娘的呆愣病是怎么來的,林繁心里有數極了。 林繁還讓他別蹚渾水,十之八九,與晉姑娘有私的男人身份不一般,這病也病得不一般。 越想、廖太醫心中越苦。 怎么近來總叫他遇上內宅里那點見不得光的事呢? 他是給自己開個強心健脾方子,還是去求一張萬事太平的符紙? “那依國公爺之見,”廖太醫硬打起精神來,“呆愣之癥,怎么開方子才好?” 林繁呵得笑了聲:“魂都丟了,老大人還開什么藥方,不如介紹個道士,讓主家招魂。” 廖太醫心領神會。 上次解世子夫人的毒,秦姑娘就是拿定國公的名號逼老伯爺的。 他認得的道士,林繁也認得的道士,適合給姑娘家招魂的,不就是秦鸞了嗎? 雖然,林繁確實煩,但是,廖太醫很清楚,只要行得正,煩不到他頭上,也不會挖莫名其妙的坑來摔他老頭兒。 “那就先謝過國公爺提點了。”廖太醫說完,回去準備了。 林繁交代完了,也離開了太醫院。 其實,秦鸞請他幫的忙很簡單,比昨夜翻的院墻還容易。 照安國公府與廖大人的交情,請的太醫定然是他。 而以廖大人的性情,知曉了晉舒兒有孕的狀況,說服他照此行事,他不會拒絕。 不過兩刻鐘,廖太醫到了安國公府中。 國公夫人與世子夫人翹首盼著,見他來了,忙引他去西院。 世子夫人一面走,一面道:“清早底下人來報,我趕過去一看,只見她傻愣愣的,連人都不認得了,再一問,昨兒夜里睡下時一切如常,老大人,怎么好端端的就睡傻了呢?” 廖太醫嘴上寬慰了幾句。 待進了屋里,他仔細觀察起了晉舒兒。 晉舒兒坐在床上,長發散著,兩眼看著前方,眼神卻是散的。 “問她什么,都跟聽不見似的,也不說話,”世子夫人快急哭了,“好在不排斥人,給她擦臉、穿衣、喂飯,她都很配合。” 廖太醫摸了摸胡子。 果真如定國公說的一樣,這人呆愣了。 再看脈象…… 廖太醫神色凝重。 的確是喜脈無疑。 可實在太不明顯了,要不是林繁事先告知,他甚至都有可能會忽略。 不曉得是哪一位大夫,對脈象如此敏銳。 若有機會,他一定要請教、切磋一番。 清了清嗓子,廖太醫看向擔憂萬分的安國公夫人婆媳,道:“二位,二姑娘身體并無病情,她這樣,倒像是丟了魂,老夫猜測,許是昨夜夢里沖撞了什么。” 世子夫人一聽,險些摔倒。 安國公夫人眼前發黑:“這、這要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