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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人回頭看著葉泓,目光輕柔,他笑著撥了撥葉泓額前的須發,說道:“你不記得了沒關系,咱們從現下開始重新認識,在下姓李,名丞嗣,表字一個衍,你過去,愛喚我三行。你和我十年同窗,中舉之后來到墨茳,我做了墨茳縣令,而你是我的主簿。” 葉泓開始喃喃“李丞嗣”三個字,展昭這才聽清,原來剛剛葉泓發呆時候一直重復說的,也是這三個字。 一旁的官差頭見此情景,微微皺了皺眉,朝一旁孫掌柜問道:“掌柜的,怎么回事?” “這……鄭捕頭,小人也不清楚啊,你們之前給的葉師爺的畫像,跟這位公子的身型確實不太一樣,小人也是一下子沒認出來!現下想想,臉是有那么點像來著,不過這葉師爺,怎么會瘦到這般地步呢?” 被喚做鄭捕頭的人未說一言,卻是微微放松了緊握著刀把的手。 “幾位,此處不是方便說話的地方,可否隨我回衙門?你們救了葉師爺,于情于理,在下都應該好好款待。” “李大人客氣了,既然葉公子已經找到來處,那我們也就不打擾你們相聚,更何況我們還有……”堰邶剛想拒絕李大人的邀請,一旁展昭忽然打斷道,“李大人盛情難卻,正巧我們剛來墨茳,人生地不熟的,想找個安穩些的落腳點,如果能夠暫住衙門那是最好不過了,多有打擾了。” 堰邶尷尬得咽下剩下的話,心說這展爺到底是想干什么呢?放著正經事不做,跑人衙門去干嗎?他詢問似得看看白玉堂,白玉堂微微一笑,給他斟了一杯茶。 第100章 隔墻有耳 墨茳縣衙。 已是入夜時分, 原本靜悄悄的衙門,忽然有兩道黑影攀上了衙內某處的房頂,這兩道身影的速度極快,身法極妙, 若非高手, 根本無法察覺。 蟄伏了一會后, 其中一人忽然開口道:“小貓爺,咱們在葉公子的屋頂上聽墻角, 好像不是很厚道啊……” 原來這兩道身影正是堰邶和展昭,堰邶原本一直喊展昭展爺,相處久了之后他發現還是貓這個字比較適合眼前的年輕人, 特別特別適合,尤其是現下他倆干的事。 “堰邶兄難道不覺得早間我們遇到的人和事,很有問題嗎?”展昭輕悠悠得掀開一塊瓦片,往里看了一眼, 見葉泓早已不堪疲憊得躺下休息,便轉頭問道。 堰邶歪著個腦袋回憶了下上午發生的事,按幾人的說法, 應該是這葉泓葉主簿隨同李丞嗣李大人辦案的時候不幸墜崖,李大人帶了衙門的人到處尋人無果, 結果在孫老板的店里找到了不巧失憶又九死一生的葉主簿,雖說這葉公子墜崖確實可憐,但是能回來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是如何有問題呢? 展昭見堰邶一臉納悶憋氣的表情,于是便問道:“你可還記得, 那鄭捕頭在看到葉公子的第一瞬間,有個什么舉動?” 鄭捕頭?堰邶其實并無留意, 但他畢竟是跟隨白大當家多年的心腹,且身為堰嵐澗之首,武功自是佼佼,雖然心思沒有堰柒那般玲瓏婉轉,但也算得上目達耳通,四清六活,即便沒有當下留意,依然能迅速回憶起當時的情況,他想了想說道:“他當時握住了自己的佩刀。” 展昭點頭肯定道:“沒錯,這是一種下意識的防備狀態,在人感覺受到威脅的時候。” “威脅?不應該啊,那葉公子手無縛雞之力一介書生,怎么會讓一個壯年捕頭……” “還有,你再想想,當時其余那些官差的表情,是驚是喜?” 堰邶皺眉一想,那些官差在看到葉泓時臉上的表情,既不是驚也不是喜,而是,而是恐懼! “他們……害怕看到葉泓?” 展昭不作回答,又接著說道:“還有就是李大人,他跟葉泓似乎并不簡單只是同窗或者上下級的關系,他在看到葉泓之后,一直克制隱忍自己過于親密的舉動。” 堰邶眨眨眼:“這,怎么看出來的?” “那還不是因為白耗……”展昭本來想說白玉堂有段時間也這幅樣子,想要靠近但是又極度害怕對方拒絕,所以很多動作就顯得非常刻意和猶豫,但是說了一半沒好意思說出來,于是改口道,“咳,其實就是我查案多了看人多了,所以有些經驗而已……” 堰邶拜服道:“難怪小少爺說讓我跟著小貓爺出來一定能有不少見識,堰邶佩服,佩服。” 其實原本展昭是拉白玉堂一同出來蹲點的,沒想勞煩堰邶,畢竟人多了容易引起事端,客房也總得留一個人守著,結果白玉堂瞧著堰邶那期待得小眼神,再想了想這無疑是個炫耀自己家貓有多聰明的好機會吶!于是就把自己的位置讓出來給堰邶了,走之前還拉過堰邶先把展昭給夸了個天上有地上無,堰邶都沒敢相信自家小少爺原來還會這么多贊美詞的。 展昭被說得臉紅,咳了一聲說道:“先不說了,那李大人過來了。” 堰邶往下一看,就見那李丞嗣先是急匆匆得走了過來,等快到葉泓的房門前時突然放慢了腳步,似乎有些猶豫,兩人伏在屋頂上不動聲色,那李丞嗣也站在門前發愣了好一會,最后才像是下定決心一般,輕輕叩了叩門,但屋內的葉泓早已深眠,根本無人應答。 李丞嗣又在門口逗留了一會,轉身似乎要離開,只是剛走幾步他就馬上折了回來,想繼續叩門的時候,突然發現原來葉泓的房門并未上鎖,他略帶遲疑得推開了門,進去之后,先是熟門熟路得點了盞燈,見床上的人似乎因為感應到光線而皺眉,他又趕緊將燭臺撥到了最弱,接著他輕輕走到葉泓的床前,探了探他伸在被子外頭的手,嘆了一口氣,起身來到一旁的柜子,拿出一床被子,又輕悠悠得給葉泓蓋上,仔細檢查了一遍之后,他才坐在葉泓的床前,將他額前的幾根散發撥開,看著他,小聲說道:“葉公子,往后,我終于可以光明正大得喚你阿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