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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窮寇莫追,月氏已經大敗。對于冒頓突然宣布的這個決定,蘭佩先是一愣,繼而心如電轉,便立馬明白了。 月氏經此一戰,必是元氣大傷,滅東胡,逐月氏,本就是冒頓心中所愿。如今他既已領兵至此,月氏又搖搖欲墜不堪一擊,不正是他實現心中宏愿之時嗎。 想他當年在月氏為質,定是受盡冷眼,吃盡苦頭,九死一生,這樣的大仇,他早晚都要親自去報,況且,若論對月氏地形地貌的熟悉,誰又能比得過當初只身從月氏逃回匈奴的他呢。 見她愣在那里,冒頓以為她是不愿自己這時候丟下她領兵沙場,遂將回來路上反復練習的說辭脫口而出:蓁蓁你放心,此次揮師月氏,前后不出半月我定回來。月氏如今已是強弩之末,此次我將速戰速決,絕不拖延。我已問過鞠婼,若不出意外,你約還有一月才會臨盆,到那時,我肯定已經回來了。 像是怕她不信,他又拉著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前,起誓道:我冒頓對天發誓,一定會在你生產前趕回奢延城! 蘭佩見他一臉急切,像是被逼迫著信誓旦旦的樣子,哪里還有半點匈奴王平日里的威風凜然,心中一時又好氣,又好笑。 在家國大事和兒女情長之間,她是那么斤斤計較的女人嗎? 每當二者相悖時,哪一次不是她百般說服他要以家國大事為先? 怎的這次他領兵月氏,倒如此怕她心中不快起來。就因為她即將要生孩子了? 女人生孩子,男人即便就在身邊,除了干著急,又能幫得上什么忙...... 蘭佩唇角一彎,嗤道:沒你我還生不了孩子了? 冒頓不可置信地看著她,聽她又徐徐說道:我知你當年在月氏為質時,便已定下今日壯志,大丈夫本應胸懷天下,更何況我的夫君絕非一般的大丈夫,他是雄韜偉略的匈奴王。冒頓,西擊月氏,不僅是你,也是我父親未了之心愿,我會在奢延城為你祝禱,望你此次實現自己,同時也是我父王的心愿,早日得勝歸來! 你...... 冒頓定定看著懷中的女人,不敢相信她如此嬌小的身軀中,竟會蘊藏著令他都自愧不如的力量。 那種令人無限心安,又充滿希望的力量。 他心中一陣暖流激蕩,明知她的父親今日剛剛出殯,自己對她要止于禮,可最終還是沒能抵擋住內心的發乎情,幾乎不帶任何猶豫和思索,頭略一抬,便俯身吻住了她。 三個月來,他朝思暮想的這一幕,終于在這樣一個萬籟俱靜的夜里得償所愿。 他的唇剛一觸上她的唇瓣,大腦轟得一聲,瞬間炸出無數星火,只剩空白一片。 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覺,在這唇齒相叩間,霎時又全回來了。 他霸道地長驅直入,仿佛要將她完全吞入腹中,才能證明這是他的女人。 蘭佩無力招架,低唔著被他裹挾著舌間,含混叫了他一聲:冒頓...... 粗重的呼吸噴涌在她臉上,男人與她抵額,盯著她紅腫的唇瓣,強忍住咬上去啃噬的沖動,斬釘截鐵地對她說:蓁蓁,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第84章 晨光熹微,天色未明,聽見身邊男人悉悉嗦嗦起身穿衣,蘭佩雖困極,還是勉強掀開酸澀的眼皮,唔囔了一句:幾時了? 冒頓已束起軟甲,湊過來時帶著皮革和生鐵的味道。 屬于戰場的味道,瞬間散入溫柔鄉。 吵醒你了?還早,你接著睡吧。 他附在她的耳畔柔聲低喃,半夢半醒間,蘭佩的心中倏地漫上一陣強烈的不舍。 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哪怕昨晚被他那樣擁吻著,也不曾有過的不舍。 還以為,自己早該適應了他這般來去匆匆,從一個戰場上下來,又迅速轉入另一個戰場,一刻不歇。 畢竟他是要為匈奴帝國開疆拓土的大單于不是嗎。 可不知怎的,這次與他分別,她竟憑空生出些難舍難分的況味來。 或許是父親命喪沙場給她留下了莫大的陰影,或許是他剛來了便又要離開,或許是她不知何時就要成為母閼氏,而他卻不知身在何處。 她壓下心頭百轉千回的離愁思緒,嗯了聲,唇角勉強扯出絲微笑,輕聲道:我和孩子會在這里,等你得勝歸來。 冒頓眸色深沉如墨,緊緊將她抱住,只短短一下,旋即分開,轉身欲走,又在榻邊立住,輕嘆一聲,終究還是難舍,回過身,如鷂鷹俯沖,在她唇邊烙下一個灼熱的吻,之后邁步推門而去。 ...... 月氏昭武城。 短短五日之后,冒頓率大軍破城而入。 自從兵敗奢延城,月氏王已然料到自己大限將至,連夜攜金銀細軟,王室家眷倉皇西逃。 昔日兵卒林立,守備森嚴的城樓上如今空無一人,城門大開,留給冒頓和三萬鐵騎的,不過一座人去樓空的空城。 沒有任何的抵抗,匈奴騎兵長驅直入,迅速登占城樓,城頭之上,月氏國的狼頭旗一夕之間被匈奴大軍的虎頭太陽旗取代。 自漠北吹來的寒風夾帶著沙礫,隨鐵騎馳騁于空城的黃土官道之上。城中沒有逃走的,大多是些上了年紀的老人,腿腳不便,不愿背井離鄉,執著地守在這里等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