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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經妄想國,自己只要令民生安樂就夠了,她可以運用自己在現代見過的一切知識,她也不會插手這里的權利罔替,因為一個時代自有一個時代的規律。 可是時至今日,她開始懷疑,自己當初想的那些真的對嗎? 就在諸縈面上露出苦笑的時候,崎嶇不平的小道,自遠處傳來馬蹄的聲響,震得兩端的雜草微顫。 第119章 一瞬,兩瞬,馬蹄的震動聲愈發大了起來,旁側的林子驚起一群群鳥。 諸縈的目力極好,她一眼便能望見,來的人并非各國將士,因為他們身上穿的幾乎可以稱是雜亂無章,有人穿著竹甲,有人胡亂用麻繩編織了一番就穿在身上。 他們用的兵器也是參差不齊,有的人用的甚至是含有青銅的農具。 但是這些人,明顯已經殺過人,他們幾乎每一個都眼珠渾濁,看見前方的村落,滿臉的興奮猙獰。 諸縈可以斷定,這些人就是因為戰事而凝聚起來,四處作惡的流匪。而且就諸縈粗略一掃,他們人數眾多,至少有上千人,因為單單擁有馬匹的人就不在少數。 馬不論在何時,只要在中原地帶,幾乎都是珍貴的。 所以諸縈可以推斷出,這些流匪良莠不齊,應當是什么人都愿意收入麾下,且成了氣候,作惡已久。 隨著他們漸漸逼近,就連普通的庶民都能瞧見他們的蹤影。 于是,原本還算安寧的村落,一下子喧鬧起來,眾人慌忙沖回自己的屋子,搶著取出一些賴以活命的錢幣或是一小袋糧食,而后慌忙想要逃走。 也有人顧不得這許多,握緊妻女的手就朝山林奔逃。 諸縈反倒像是一個無知無覺的人,和周遭的喧鬧格格不入。 原本扛著兩小袋糧種,滿臉著急準備逃命的老嫗,在看到諸縈之后,忍不住停了停,招呼諸縈道:姑娘,別楞神了,快些逃吧! 諸縈轉過頭,神情中有著不符合危急情形的冷靜,她看著老嫗,輕輕搖頭,不必,我不懼。 老嫗卻只當諸縈嚇懵了,說的傻話,她一個年紀輕輕的姑娘家,怎么可能會不懼怕窮兇極惡的流匪呢? 老嫗原本不是孤身一人,但這些年兵荒馬亂,原先的家人不是被強行征走從軍去了,就是死在流匪的刀下,她有一個和諸縈年紀相仿的孫女,就是被賊人擄走的,至今也沒有消息。 若是其他人,老嫗或許便不管了,可瞧見諸縈和她被擄走的孫女一個年紀,免不了動了惻隱之心。 她悲苦的臉上溝壑縱橫,因為嘆氣而使得細紋皺在一塊,愈發顯得衰老。 別管有什么事,如今逃命要緊!老嫗拉住諸縈的手腕,她雖然年邁,腰背也已佝僂,但手上卻很有力氣,握住諸縈的手腕時,仿佛是一位長者對后輩深沉的擔憂與關愛,并不曾傷到諸縈。 諸縈一時不察,竟也隨著老嫗的動作向前傾了傾。 諸縈望見老嫗著急的臉,還有她抗在肩上,緊緊攥著的糧食布袋,布袋上也打了數個補丁,足以見得老嫗過的有多清貧,她連腿都是彎的,幾乎可以稱作步履蹣跚。 可即便如此,老嫗也沒有丟下諸縈,自顧自的逃命,思及此,諸縈一時間失去了言語。 亂世對權貴而言,不過是新的時機,得以雄踞。覆滅對于一個王朝而言,也猶如日月更替,雖然不免讓人唏噓,但仍是常理。 可唯獨對于庶民,是滅頂之災,他們淳樸本分,勤勤懇懇,只求活著,但連年的兵禍卻剝奪了他們唯一的渴望。 縱使百般小心,或許一個不察,也就喪了性命。 她先前卻還妄想著只需將益于民生的一切做出來,再慢慢傳于天下的百姓庶民,他們的日子也會一天天好起來。 但終究是諸縈妄想了,只要一日不能使天下一統,那么就會有數不盡的流匪和趁機興風作浪的人,食到苦果的也不會是那些高門大戶的權貴,僅僅只是這些處于最底層的庶民們。 諸縈只是希望他們可以安居樂業罷了,但卻顯得如此艱難。 她沒有對桓珩等人時的故弄玄虛,而是對老嫗直言,您知曉諸天之上盡是鬼神嗎? 老嫗不知道諸縈為什么突然說這個,偏偏她怎么也拽不動諸縈,只好應了下來,涉及鬼神之事,老嫗也不敢胡言亂語,如何不知,山林湖泊,鬼神無處不在。 諸縈聽了老嫗的話,面色沉靜的點了點頭,故而,鬼神絕不會令天下庶民再遭亂世之難。 這?老嫗一時發懵,她雖不知諸縈的來歷,可諸縈說起話來頗有章法,即便不解其意,但老嫗活了許多年,較常人更為信仰鬼神,竟對諸縈生出敬畏之心,她亦不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而在二人拉扯之時,流匪已經駕馬到了近前,雖然這些庶民們早被嚇得四散逃走,但流匪們并不以為意,就憑庶民們的兩條腿能跑到哪去,更何況他們有這么多人。 但是在他們準備如往昔一般,散開去追逃走的庶民們時,卻被諸縈吸引了視線。 諸縈雖然換了身衣裳,將自己變做尋常女子的模樣,但她白凈的肌膚,應對萬物的沉靜,卻是庶民出身的女子身上少有的。 哪怕容貌顯不出,可通身的氣度,硬生生為諸縈增添了不少顏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