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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還記得自己當時傻乎乎的問了句,您是天上的神女娘娘嗎? 他當時滿臉鼻涕眼淚,身上又沾染了地上的灰塵,不知有多么臟污,即便是尋常人見了他,恐怕也會嫌隙。 但王后沒有,她甚至很溫柔的幫他擦干了眼淚,還令人給他拿了甜甜的糕點。 她甚至同豐講起了她的兒子,一個同豐一般大的孩子,是當時衛國王室中被百般嬌寵的小公子,但小公子總是板著一張臉,明明臉上圓潤有rou,但總是不茍言笑,日日里一板一眼的行禮請安,從來不貪圖安逸。 甚至還勤于功課,明明兩只小手上都還有整整齊齊的五個小rou窩子,就已經抱著毛筆,做先生布下的功課。哪怕王后心疼小公子,偷偷將小公子的筆墨紙硯藏起來,小公子即便是用樹枝劃地,也會一絲不茍的將功課做完。 當時是冬日,小公子還因此受了寒。 直到王后應付完諸位夫人,回到宮室內才發覺此事,后來她便再也不敢阻攔小公子了。 其實,對于任何一個宮中女子而言,又一個勤奮上進的小公子,是如何也求不得的幸事,偏偏王后只愿小公子平安順遂。因而憐惜小公子如此年幼,卻不能如尋常的孩子一般嬉鬧闖禍。 后來,王后就將他送到了小公子身邊。 小公子身份尊貴,豐這樣的粗鄙之人,如何能近身伺候,不過是在內室做些雜活,但作為小公子殿內的人,不必受風吹雨淋之苦,較從前不知安逸舒坦了多少。 而豐一直至見到小公子之后,才發覺王后娘娘所言,其實并不全。 因為小公子雖然如同傳說中不茍言笑,時常勤勉的約束自己,小小的身體卻學著成人的禮數,但豐能瞧出來,小公子是歡欣而愉悅的,十分的快樂,王后娘娘其實壓根不必擔憂。 至于后來 小公子的神情越來越冷,他漸漸長大,反而有了諸事淡漠的意味。 王后娘娘的擔憂成真了,可惜她卻再也看不見。 就連素日里將母子二人寵上天的衛王,也在王后死后,徹底冷淡小公子,就好像從前的情誼皆是假的一般。 豐是從王后故去之后,才得以近身伺候的,當時人人都知曉桓珩無母,衛王又興致勃勃的準備娶齊國的公主,待來日齊國公主來了,定然沒有桓珩這位先王后嫡子的地位,若是一個不好,或許連性命都不能抱住。 昔日熱鬧鼎盛的宮室,瞬間頹敗,宮婢寺人們各尋出路。 所以才輪到豐這樣年幼不知事的小寺人伺候桓珩。 豐曾親眼見證桓珩有多受寵愛,溫柔美麗的母親,疼愛順從的父親,最為鼎盛喧囂的一切,桓珩都曾擁有過。 又在一夕間消散。 此后,沉寂落寞十余年,不得不盡力自保,勉強在這骯臟的王宮中活下去。 所以豐對桓珩的衷心,不僅僅是因為豐想要抱住地位,更是因為豐是陪著桓珩,一同見過他人生最為高光與微末的時刻。 也是因為先王后在冬日里暖和的雙手和甜滋滋的點心。 豐從來都期盼桓珩能擁有世間最好的一切,權勢、地位,以及親情。而豐親眼目睹桓珩是如何努力,如何十年如一日的寂靜用功,世間再沒有誰比桓珩更有資格擁有這一切。 豐一邊挑揀宮中庖廚呈遞上來的食材,一邊如是想到。 而桓珩在囑咐過豐之后,便繼續研究起了輿圖。 城內街市繁華,若是工坊,實在不易在此,難以圈出足夠寬敞的地是一回事,更為重要的是人多眼雜,恐怕容易魚目混珠,混進一些心懷不軌的人。 桓珩的目光落在了城外,其實城外地勢寬闊,也無甚屋宇,離城中亦不算遠,難得的是僻靜,若是有人繞過城門的方向,往此而行,便矚目得緊,很難不被發覺。 他舉起毛筆,將自己看中的地方用烏黑的墨圈了起來,不過,最終是否在此,還要等其他幾人到了,一同商議一番。他一人思索,免不了有思慮不周之處。 桓珩在等著幾個倚重的臣子入內,而諸縈卻有些坐不住。 她剛剛在桓珩和桓爾螢面前,分別吩咐的兩件事,恐怕會令整個衛國都熱鬧起來。但她如今尚且端坐在摘星臺中,不免無趣,也不知二人開始定下規程了沒有。 諸縈悠悠長嘆了一聲,只希望自己做的這些,能令這個時代愈來愈好,也不知將來會是什么模樣,若是千年后,尚且不及現代,那她恐怕 應是不會的,諸縈又安慰起了自己,若真是發生了什么事,至少以她如今擁有的游戲技能,還有游戲背包中的那些東西,應該也能阻止。 她就等著這些都做完,若是沒有出什么亂子,再將自己準備好的一些如何制出更純粹的糖、鹽等物的法子悉數這下,而后交由桓珩,她遍準備去尋高產易種植的糧食種子了。 而且不僅是為了這些庶民的溫飽,也是為了諸縈自己,她來這里這么久,還未真正的游覽過這個時代的風景,至多不過是去過宋國與陳國,其余的時間大多是在扮神女,亦或是在為了庶民們的溫飽生計奔波,還有不斷地救人。 其實諸縈十分艷羨廉思老先生的弟子們,可以同他一起游歷列國,能見識最繁盛的都城,也曾攀登險峻陡峭的高山,步入一望無際的平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