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頁
雖然只是街邊簡陋的食材,但是諸縈吃起來,卻覺得毫不遜色于衛王宮中精心烹制的飯食。甚至因為只有自己一個人,周遭都是不認識的百姓,熙熙攘攘之下,反而讓諸縈從心中升起了暢快自由之感。 她開心的彎了雙眸,露出潔白的貝齒,這份開心,同之前應付眾人的頷首微笑截然不同,是發自心底深處的愉悅。 然而正在這時,似乎有身后似乎也有人駐足停下,像是也想要買上一份漿飲。諸縈對此不太好奇,她沒有回頭,而是繼續滿足的嘗著烤魚。 身后的人似乎在同人商議,一人的態度中似乎有些嫌棄街邊之物粗鄙簡陋,但是拗不過另一人,只好同他一起坐下,并且也點了份漿飲。 這些原本都和諸縈沒甚關系,奈何他們恰好選定坐在了她的身側。諸縈依舊不甚在意,甚至連頭都未抬,但是極為禮貌的將占據案幾不少位置的烤魚移了移,為坐下來的人空出些地方。 然而,就在諸縈繼續凝神認真吃的時候,身畔傳來一道有些疑惑和不肯定的聲音,諸、諸滎兄? 第59章 諸縈順著這個聲音慢慢抬起頭,她的臉上也有些懷疑不定,如果她沒有記錯,自己現在穿的是女子的裙衫,怎么會有人喊自己時加個兄字,難道是見過她裝作男子的模樣的人? 這般一想,就連方才不甚放在心上的交談聲,似乎也漸漸變得有些耳熟。 她抬起頭,映入眼簾的確實是個熟人,是從前在岐下之學見過的藺尚,諸縈還曾經因為旁人譏諷他結巴,憤而起身為他同人辯論。 過了這般久,沒想到竟然還有遇見的時候。 只是,這時機著實不對,如若她也穿著男子衣裳,自然沒有什么不妥,可是偏偏是她著女子裙衫時遇見。就在諸縈猶豫著應該怎么辦的時候,坐在一旁的藺尚就滿臉羞愧的道起了歉,姑、姑娘,對不住,吾、吾認錯人了,實在、實在是唐突失禮。 藺尚竟然沒有認出自己,諸縈有些驚奇,但既然如此,她索性便不解釋了,免得橫生枝節。 只見諸縈用她自來此就不怎么用過的溫婉語氣,對著藺尚莞爾一笑,無妨。 沒想到,藺尚的臉反而更蹭的一下更紅了,結結巴巴的說道:多謝、多謝姑娘。 諸縈笑了笑,沒有繼續說話。她這番表現也極為妥當,畢竟這才萍水相逢,太過熟稔反而不妥。 她繼續安安心心的吃著烤魚,飲著柘漿,自然無比。可是比起諸縈,一旁的藺尚卻如坐針氈,十分不自在,以至于陪著他一同來的人頗為恨鐵不成鋼的看了藺尚數眼??上?,這注定是那陪同而來的人,一個人的獨角戲,因為不論是諸縈,還是藺尚,心思都不在他那。 正在垂眸吃東西的諸縈,實現中突然出現一個同款荷葉包,只是里頭裝的東西不是烤魚,而是些綠色的東西,約莫有兩根指頭大小,上頭有三四個角,殼上如長芒刺。 諸縈覺得這東西眼熟,但是又想不起是什么。她抬頭看向藺尚,此物,為何? 藺尚對上諸縈的目光,沒忍住連耳垂都染上了紅暈,這、這是菱芰,吾故國、故國的野蔬,姑娘可、可以嘗一嘗。 他這么一說,諸縈才想起為什么覺得眼熟了,這分明是菱角的模樣,只是仔細看看似乎又有些不同,菱芰長的似乎更小一些,刺針也更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同一樣東西。 諸縈沒有推辭,她對藺尚笑了笑,多謝。 藺尚連連擺手,搖著頭,神態看起來很是純良,不、不必。 道過謝之后,諸縈與藺尚皆沒再說話,案幾上又恢復了安靜。只剩下認真用食的聲音,雖然氣氛中并不尷尬,但也沒有什么歡欣喜悅。 在見過藺尚之前的舉動后,陪同藺尚一起的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可能是透過藺尚的行為自行腦補了一番,于是,他竟也主動開口,敢問姑娘是何方人士? 諸縈記得藺尚似乎對自己說過,他是齊國人士,自己自然不能說齊國,可是,不知道這位同伴又是何來歷,萬一信口說了一個國家,恰好是對方的故國,隨意問上一句,自己豈不是就露餡了。 可她從前用男子身份的時候,同藺尚說過,她是衛國人,長的如此相似,又同為一國之人,難保不惹人懷疑。諸縈猶豫了片刻,仍是回答道:衛國。 原來是衛國。那人的尾音拖得微長,很顯然,他對衛國沒有太多好感。事實上,對于衛鄭這些國家,自詡中原正統,受過教化的諸侯國之人,一向都沒甚好感。嚴重些的,甚至言語鄙薄,態度上極為不屑。 諸縈微微一笑,沒打算計較,至少眼前的人還不算失禮,沒怎么表現出來。 那人微微揚著頭,繼續說道:吾乃吳國公族之后,邰氏子峴,吾父為上卿邰和。說話的時候,盡管他沒有可以展現,可神情仍有兩分自由優渥出身養出的倨傲。 作為回禮,諸縈也應該自報家門,哪怕出身于末流的士族,或者為庶民血脈,也應該稱出姓名。 但是諸縈壓根不配合他,她十分客套疏離的說道:久仰久仰。然后便繼續用食,壓根不理會對方。于是,三人之間,陷入新的沉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