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顏菲要和何天宇、錢茉莉一起去投標(biāo)，約好六點(diǎn)四十在金湖大廈一樓的休息區(qū)集合，顏菲五點(diǎn)四十就起了床，到公司樓下的時候時間還不到六點(diǎn)半。

    清晨的風(fēng)吹在身上很舒服。

    顏菲今天穿了一條白色收腰長裙，腳上踩著三公分高的鑲水鉆涼鞋，因為天氣熱，她特意把頭發(fā)扎成了一個丸子頭，露出光潔頎長的脖頸，稍微修飾過的精致臉蛋白皙漂亮，往公司樓下一站，端得是亭亭玉立，曼妙窈窕。

    江寒從停車場出來就看到了她，他腳步頓住，杵在原地半晌都沒有動。

    “寒哥，那姑娘好像是您的老同學(xué)？”旁邊的許智道，“她的同事來了，哎，何天宇站著不動了，噗，眼睛都快落人家姑娘身上了，莫不是看傻了？”

    江寒眸光深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顏菲也看見了何天宇，她朝何天宇走過去，問：“茉莉還沒來？”

    她剛說完話就聽到不遠(yuǎn)處傳來錢茉莉的喊聲，她氣喘吁吁地跑到他們面前，叉著腰喘氣，“我沒遲到吧？走了走了。”

    話鋒一轉(zhuǎn)，“咦？江律師今天這么早？”

    顏菲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撞上江寒的目光，僅僅一眼，她又轉(zhuǎn)回頭來，好像什么都沒有看見，江寒則轉(zhuǎn)身朝電梯走去。

    “哦，想起來了，今天他有個案子要開庭。”錢茉莉說。

    何天宇八卦地問：“江律師跟你說的？你們已經(jīng)聊上了？”

    “哪有，”說起這個錢茉莉就有點(diǎn)垂頭喪氣，“我不是加了許智的微信嗎，是許智發(fā)朋友圈里我看見的。江律師那個人，實在是太高冷了，我給他發(fā)了十條，他一條都沒有回我。”

    何天宇有點(diǎn)同情她，“那你也太慘了。”

    顏菲忍不住想，江寒大概率是個斷袖，否則應(yīng)該不至于對女的從來都愛答不理的。

    顏菲這次投標(biāo)從早上折騰到晚上六點(diǎn)才結(jié)束，這是星輝自己要做的項目，好在辛苦沒有白費(fèi)，中標(biāo)了。

    回到金湖大廈的時候已經(jīng)晚上八點(diǎn)了。

    老板讓他們?nèi)コ院ｕr，公司報銷，三個人都沒客氣。

    他們吃的是海鮮自助，拿菜品的時候何天宇跟在顏菲身后，“我發(fā)現(xiàn)你上手很快，這么短時間就能自己做標(biāo)書了，證明你學(xué)習(xí)能力很不錯，難怪當(dāng)初能和江律師一個班。”

    顏菲拿了很多蝦和蟹放到盤子里，“我只是錯過了高考，但并不代表我腦子不好。”

    “還嘚瑟上了！”錢茉莉湊上來。

    幾人端著海鮮上了桌，錢茉莉瞅一眼何天宇，又朝顏菲眨眼睛，“哎，你喜歡什么樣的男人啊？”

    顏菲：“帥的。”

    錢茉莉：“還有呢？”

    顏菲也眨眨眼，“超級帥的。”

    錢茉莉無語，“你對帥這個要求有點(diǎn)高啊。”說完，一臉惋惜地看了眼何天宇，都是一個公司的，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何天宇那點(diǎn)心思，公司里怕是除了顏菲，就沒人不知道，只是怕大家尷尬，誰都沒用捅破。

    顏菲去拿飲料。

    錢茉莉拍拍何天宇的肩，有點(diǎn)安慰的意思。

    吃了晚飯，何天宇提出送顏菲回家，被顏菲拒絕了，何天宇也沒厚著臉皮非要送。

    顏菲沿著金湖邊的人行道往公寓走，一道身影從她身邊跑過，那人穿著白t和運(yùn)動褲，腳上是一雙白色運(yùn)動鞋。

    他跑到顏菲前面不遠(yuǎn)的時候忽然剎住了腳步，回頭看她。

    姑娘的長裙及膝，身材高挑纖細(xì)，雪白的裙角被夜風(fēng)吹得飄起，顏菲的視線與他的對上，心道：“真是見了鬼了，一天能遇到兩次。”

    江寒站著不動。

    夜色深濃，路燈昏黃，顏菲看不清他的表情。

    身邊有不少人陸陸續(xù)續(xù)地走過，有散步的，也有和江寒一樣出來夜跑的，他停下來靠在河岸邊的石欄上，身影被燈光裁剪得越發(fā)挺拔修長。

    顏菲又聽到了路人對他小聲的議論聲，無非就是“好帥”、“好有氣質(zhì)”之類的，顏菲都聽膩了，暗暗吐槽能不能有點(diǎn)新鮮詞。

    她快步走到江寒面前的時候，一個穿短裙的姑娘擠到了她的前面。

    姑娘紅著臉，矜持而羞澀，望著江寒的雙眼仿佛看著星辰大海，隱約發(fā)著光。

    “帥哥，方便給個微信嗎？”

    江寒望著顏菲，面不改色道：“抱歉，我有女朋友了。”

    短裙姑娘回頭，就看見自己身后站著個漂亮惹眼的顏菲，她頓時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連聲說了好幾句“對不起”，然后拉著自己的朋友匆匆跑掉了。

    被誤會的顏菲：“……”

    “江律師，下次你說這種話的時候，麻煩不要看我，我不想背鍋。”顏菲無語。

    江寒換了個站姿，整個人顯得更為慵懶，“是你先看我。”

    “你不看我你知道我在看你？”顏菲耍無賴。

    江寒不接話了，顏菲單就知道他沒轍，她方面認(rèn)為自己獲得了小小的勝利，心情極好，勾唇道：“江律師行情不錯呀，小meimei扎堆向你要微信。”

    在車展的時候，她就看到有姑娘主動向他要微信。

    江寒：“比不上你。”

    顏菲想了想，覺得女人范花癡和男人范花癡是兩個概念，江寒這句“比不上你”絕對是謙虛，她沒心思跟江寒扯這種問題，說：“你繼續(xù)跑吧。”

    她往前走。

    “這么晚了，你怎么還在這兒？”經(jīng)過他面前的時候，江寒忽然問。

    顏菲轉(zhuǎn)頭，漂亮姑娘的臉在夜色下顯得格外生動，她笑，“剛和同事吃完飯，我這種還未正式入職的小職員和你不同，加班是常有的事。”

    “吃飯？和何天宇？”江寒問。

    顏菲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表情愣了一下，幾秒后，她道：“嗯，有問題？”

    “他在追你？”

    “東西可以亂吃，話可別亂說，影響我們同事感情，”顏菲瞪了他一眼，“況且，他追不追我，跟你好像也沒什么關(guān)系，是吧？”

    “是沒什么關(guān)系。”他點(diǎn)了下頭，忽地笑了下。

    “你也不喜歡他那種。”他說。

    這話讓顏菲有點(diǎn)來氣，說得好像他很清楚她喜歡哪種似的，讓顏菲一下子想到了以前自己追認(rèn)時干的那些傻逼事。

    顏菲就嘴硬地反駁道：“這你就錯了，我現(xiàn)在就喜歡何天宇那樣的。”

    第10章

    江寒眸光微沉。

    “人家何天宇長得帥、性格好、溫柔、體貼，這樣的人誰都喜歡吧，”顏菲看著江寒笑，“哪像你，硬得跟棒槌似的。”

    顏菲說完，往公寓走。

    這次，沒再說“再見”了。

    她覺得很解氣，但莫名，又有點(diǎn)難過。

    也不知道為什么。

    接下來的幾天，顏菲都沒再遇見江寒，休息日她照樣要兼職，周六顏菲一大早就去了人資公司，換衣服化妝，然后坐人資公司的車去世紀(jì)廣場的文藝演出現(xiàn)場。

    這次的工作是當(dāng)禮儀小姐，要上臺送東西。

    主辦方請了很多明星過來，場上的觀眾密密麻麻，氣氛炒得很熱。

    舞臺是新搭建的，后臺熱得人能流油，幾排風(fēng)扇對著吹效果都不大，幾個化妝師不停地在后臺穿來穿去，給這個補(bǔ)妝，給那個補(bǔ)妝。

    好容易熬到上場遞東西，顏菲被熱得連怯場都忘了。

    畢竟是當(dāng)過無數(shù)次禮儀和模特的，顏菲落落大方地完成了任務(wù)。

    明天她還要繼續(xù)兼職，去給浪莎影樓當(dāng)婚紗模特，費(fèi)用在400到800之間，具體看明天的業(yè)績，沒時間在這里跟不相關(guān)的人耗時間。

    影樓當(dāng)天的業(yè)績還不算不錯，顏菲拿了700，顏菲的配合度極高，彼此合作十分愉快，收工的時候影樓的銷售主動提出加她微信，方便以后直接聯(lián)系，顏菲欣然應(yīng)允。

    她早上五點(diǎn)就起來化妝，中午也沒時間休息，一整天下來，基本上都站著，回去的時候已是滿身疲憊，整個人困得不行。

    不知不覺就在公交車上睡著了。

    顏菲迷迷瞪瞪地做了個夢。

    夢里的黑夜永遠(yuǎn)都沒有盡頭，有身影從她身側(cè)飛速跑過，一邊跑一邊大喊，她不顧一切地追上去，昏暗的街巷令人發(fā)慌。

    一輛轎車忽然駛過，仿佛死神，那身影被猛地撞飛。

    她發(fā)瘋般地跑過去，一腳踩空，跌到地上，手掌被磨破了皮，她跌跌撞撞地爬起來，爬到那人的身邊，她伸手想將她抱起來，卻摸到滿手的血。

    全是血。

    鮮紅的血布滿了她的雙眼，就像黑夜一樣，無邊無際。

    她在絕望中聽到少年冷寒的聲音。

    “顏菲，你真讓人失望。”

    夢里的黑夜沒有盡頭，她永遠(yuǎn)看不見光。

    “哎，姑娘，醒醒。”

    好像有人在拍她的肩膀，顏菲從睡夢中醒來，她睜開眼睛，迷糊地看了眼胸前還掛著工牌的公交車司機(jī)，滿臉困惑。

    司機(jī)大概也不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情況了，嘆了口氣道：“工作太累了吧？你一個女孩子以后還是盡量不要在公交車上睡覺了，多不安全吶。”

    顏菲抬頭望向他。

    是個大約四十五歲年紀(jì)的大叔，有點(diǎn)中年發(fā)福，模樣很溫和，看她的目光透著幾分慈愛，像個疼惜女兒的老父親。

    “快起來吧，這里是郊區(qū)，也不是公交車的始發(fā)站，天色又這么晚了，這里沒車的，我開車送你去能打車的地方，”公交司機(jī)朝外走，“我女兒也總是在公交車上睡著，跟她說了多少次不能在公交車上睡，她就是不聽。”

    他嘆了口氣道：“哎，我知道不是她不想聽，是她太累了，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每天早出晚歸的，我們當(dāng)父母的，想想就覺得心疼，”公交師傅走到車門口，發(fā)現(xiàn)小姑娘沒跟上來，招手道：“快過來吧孩子，我女兒啊，也跟你差不多大。”

    “乖寶貝兒，快到爸爸這兒來。”恍惚間，顏菲好像穿過時光，透過那個公交車師傅的背影，看見了自己的父親。

    顏菲驀然間眼眶通紅。

    她用力地抹了抹眼睛，快步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