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殺 第45節
楚淵順著周喬的視線,看向那些尸身,“怎么?” 周喬指著其中一具,“這不是你們殺的?” 楚淵搖頭。他仔細看了看,便知周喬疑慮從何而來,尸身皆只有一處傷口,且是十分精準地刺入要害,沒有多余的搏斗傷痕。的確不像是從軍之人所為,倒像是……江湖殺手的手筆。 “中郎將!這還有活口!” 周喬抬眸,那奄奄一息之人,正是剛才與她搏斗的黑衣首領。 第50章 字跡 正要走過去,忽然感受到一道目光,周喬側頭望過去,看見周璃擔心的神情。她手上在給顧霆尉上藥,卻也擔心不已地看向周喬,見她好端端地站在那處與楚淵說話,周璃便沒有去打攪。自周喬回來后數次出手,周璃已清楚地明白以往總跟在她身后,走個路都會跌倒的meimei是真的長大了。甚至身手絕佳,無論遇上何種危險都能獨當一面。欣慰之余,周璃又有些愧疚,她不會武功,幫不上任何忙。許是姐妹間的心有靈犀,周喬看了過來,周璃忙對她點點頭,意為自己無事。但周喬卻皺了眉。她的jiejie從來都是最清雅干凈的。可此時此刻,她滿身泥污血跡,發髻凌亂,眸中還有未散的驚懼和擔憂。今日之禍雖不知緣起,但一想到那些殺氣騰騰的羽箭朝著周璃射去,片刻間便能取了她的性命,周喬不愿接著往下想,只覺此刻怒意滔天。她亦對jiejie點了點頭,卻實在無法像往常那般咧嘴笑讓她放心。周璃見周喬徑直走了過去,走到了那群黑衣刺客中唯一的活口面前。 正要走過去,忽然感受到一道目光,周喬側頭望過去,看見周璃擔心的神情。 她手上在給顧霆尉上藥,卻也擔心不已地看向周喬,見她好端端地站在那處與楚淵說話,周璃便沒有去打攪。 自周喬回來后數次出手,周璃已清楚地明白以往總跟在她身后,走個路都會跌倒的meimei是真的長大了。甚至身手絕佳,無論遇上何種危險都能獨當一面。 欣慰之余,周璃又有些愧疚,她不會武功,幫不上任何忙。 許是姐妹間的心有靈犀,周喬看了過來,周璃忙對她點點頭,意為自己無事。但周喬卻皺了眉。 她的jiejie從來都是最清雅干凈的。可此時此刻,她滿身泥污血跡,發髻凌亂,眸中還有未散的驚懼和擔憂。今日之禍雖不知緣起,但一想到那些殺氣騰騰的羽箭朝著周璃射去,片刻間便能取了她的性命,周喬不愿接著往下想,只覺此刻怒意滔天。 她亦對jiejie點了點頭,卻實在無法像往常那般咧嘴笑讓她放心。 周璃見周喬徑直走了過去,走到了那群黑衣刺客中唯一的活口面前。 那人已被燕林軍將士捆了起來,跪在地上痛苦地喘著粗氣。他臉上的面具亦被揭了下來,半張臉盡是丑陋的燒傷疤痕。 他怒目瞪著周喬:“要殺便殺!” 周喬一笑,笑得那人怔住,還未猜出面前這丫頭到底想要做什么,她已走近,一腳踩在了他腹部的箭尾上。 “啊——啊!你!”原本刺入黑衣人腹部的羽箭硬生生地被踩進了他身體里,血紅的尖銳箭頭從他后腰刺處,那人疼得抽搐不已,連慘叫的聲音都變得越來越小。 這陣仗看得楚淵等一眾將士不由后退兩步。 又來了,先前審訊戰俘的手段再現眼前,昭示著這人要是不招出真話,可要狠狠地受一番折磨了。 周喬俯身,“誰派你們來的,又要殺誰?” 那人死咬著唇不肯吭聲,周喬挑眉,直起身來又是猛地一腳。 “唔——”一聲悶哼,那人仰面躺在地上,后腰刺出的箭頭被頂了回來,箭身再度穿過他的身體,自腹前而出。 “我再問你一次,誰派你們來的,又要殺誰?” 血腥彌漫了整個密林,那人還是不肯開口。 “真是奇怪,究竟有什么能比命都重要?說了尚且還有一條生路,若是不說……呵。”那人眼睜睜地看見周喬攥住了他腹部的那支箭,毫不猶豫地拔了出來。噗嗤一聲,血濺得到處都是。 遠處的周璃只覺眼前一黑,雙目被溫熱覆蓋。耳邊傳來顧霆尉的聲音:“璃兒別看,周老三可兇殘得很。” 周璃被他帶著回過頭來,顧霆尉笑問:“你現在還當她是小孩子嗎?” 周璃仔細幫他涂藥止血,又用他撕下來的殘破布條幫他包扎好,聽見這話,她看向顧霆尉:“你們……都是如此嗎?” 顧霆尉雖不想嚇她,卻也不想騙她,點頭道:“對待敵人有一絲的心軟,便是將自己和弟兄們往絕路上逼。我們只得如此。” 周璃點點頭,沒再多說什么。 這邊周喬面無表情地看著黑衣人血流如注,反而再度舉起了那支被血染遍了的箭,欲再度扎下去—— “我、我……我說!” 箭尖在離他心口的半寸處停下,周喬對上他的眼睛。 “我……我等奉、奉命,除去貴人心患……顧霆尉。” “貴人是誰?” 可那人已實在說不出話,周喬扔了箭,看向楚淵:“先帶回去,別讓他死了。” “是!” 燕林軍將人拖了起來,正要離去,周喬忽然想到什么,“等等。” 方才明明挑斷了他的腰帶才令之他分神中了一箭,衣襟應該很是松垮散亂才對。她走過來,一把扯開那人的衣裳。里面果然另有玄機。 “這是……”楚淵從他腰間取下一條黑色綢帶,他摩挲著上面的繡紋,“擊殺令?” 他又看向那人臉上的傷疤和地上的半張面具,“擊殺令乃胡族舊王麾下的冥云騎衛所持,舊王死了多年,這冥云騎衛居然還在,竟還來了北晉射殺我朝將軍!” 周喬擺擺手,燕林軍帶走了那人。她從楚淵手上接過那條綢帶,“這擊殺令有何用?” 楚淵撓撓頭,“我其實也只是聽說過,如果是真的擊殺令,用途便是完成主上交代的任務后,將此黑綢系在被殺之人的頭顱上,方可憑此領下殺人功勞。” 周喬將黑綢拿在手上翻來覆去地看,“你覺不覺得這東西過于厚了點。” 說著,她用力一撕,黑色綢帶立刻被扯開,里面掉落出了一樣東西。薄紗質地,背透字痕。周喬展開來看,上面只有三個字——顧霆尉。 楚淵跟著湊過來:“這墨跡像是新的。” 兩人相視一眼,暗道不妙。 今日來秀麗山之事連楚淵等人都不知道,那些人卻能恰巧出現在秀麗山。想來也就只有一種可能,有人在暗中時刻盯著顧霆尉的一舉一動,甚至知道他生辰這日會離開行宮。 若是如此,此令便是顧霆尉前腳剛走便下的。 “喬兒。”周璃扶著顧霆尉過來,“你臉色不太好,可是有什么事?” 顧霆尉從周喬手上拿過了那張薄紗紙,“喲,還真是沖本將軍來的。” 周璃也往紙上看了一眼,這一看竟怔住。 “jiejie,怎么了?” 周璃蹙眉,看了眼周喬,卻未直接開口。 周喬明白她的意思,“jiejie有什么話盡管說便是,這里沒有外人。” 周璃抿抿唇,這才開口:“這字跡,我在大哥的書齋中見過。但……但我不能確定,若是真的,此事便是十分棘手了。” “璃兒,”顧霆尉咽了口口水,不似剛才那般的嬉皮笑臉,“這是你大哥的字跡嗎?” 莫非是大舅哥不同意這門親事,干脆要把他給殺了? 氣氛正嚴肅,顧霆尉此言一出,周喬翻了個天大的白眼:“我大哥要殺你,跟我說一聲不就行了!還用得上繞這么大的圈子?” “好你個周喬,原來你心里是這么想的,你這是對姐夫大不敬你知不知道?” 周喬懶得理他,只對周璃說:“這字跡定是有不同之處,才能讓jiejie一眼認出來,jiejie只管說就是。” 周璃有些擔憂,但此人欲對顧霆尉趕盡殺絕,她又如何能緘口不言。 “大哥方擢升御史的那幾日,府上拜帖不斷,是我代為整理后送至大哥書齋。” 周喬點頭:“這我知道!陛下圣旨下來的當日,jiejie那里便有兩大摞拜帖。” “那日我理好之后已是子時,我將拜帖放到大哥桌上時,看見了另一張邀貼。是邀大哥同去賞玩古器。這本是尋常之事,只是那字跡瞧著骨力不足,不像女子寫的,又不像男子寫的,我這才多問了一句。” 周璃看著周喬,“大哥說,是今日登門的貴客所贈,還讓我照著帖子上的約定吩咐備車。” 周喬當即黑了臉。 顧霆尉和楚淵左看看周璃,右看看周喬,最后還是顧霆尉沒忍住:“所以到底是誰?” 周璃低聲:“是四皇子。” 林中死一般的沉寂。 半晌,顧霆尉說:“這事只我們四人知道,絕不可外傳。” 楚淵和周璃皆是點頭,顧霆尉看向周喬:“這是我顧家的事,與旁人無關,你也不許插手。聽見沒有?” 周喬看了眼顧霆尉受傷的腿,又看了周璃身上的臟污血跡,冷哼一聲:“曉得了。” “走吧,疼死了。”顧霆尉佯裝虛弱地要往周璃身上靠,結果被人搶先一步拉住了胳膊,他回頭,正是楚淵那張真摯的臉。 “副帥,屬下來扶您!” “……”顧霆尉蹙著眉,不愧是周喬手底下的兵,真是非常沒有眼力見兒了。 眼見著天色暗了下來,周喬出了林子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戰蘭澤呢?”說著還要去找他。 “蘭澤公子早回去了,屬下來的時候看見他上了馬車。”楚淵說,“說來這個蘭澤公子可真是泰然自若,山上亂成一片,他獨身一人竟也不怕。不過他為何也在這里?他若是出了事,那咱們跟南楚可就——” 顧霆尉覺得楚淵總算說了點有用的,他接過話茬:“周老三你去看看他。他一個人讀書人,手無縛雞之力的,要是嚇著了從此記恨咱們可就不好了。” 周喬本來是要去的,可一聽顧霆尉又使喚她,她就想吼人:“你自己怎么不去?說起來帖子還是你送的!” “哎你這就翻臉不認人了?再說我都瘸了怎么去,除了你還有誰,難不成叫你jiejie去!” 雖說顧將軍對自己的容貌甚是滿意,但瞧見戰蘭澤那張臉,他還是要心生戒備,“我不同意!” 眼看著兩人又要吵起來,周璃忙柔聲岔開:“馬車有些高,慢點。” 顧霆尉立刻看向她,語氣溫柔又聽話:“好。” 一旁的楚淵目瞪口呆。周喬見怪不怪,但一見顧霆尉往馬車里面鉆,立刻拽住了他的衣角:“你坐里面我jiejie坐哪?” 顧霆尉一臉的理所當然:“自然與我同乘。” 周喬不耐煩:“出來出來,就這么點傷你都矯情一路了。” 顧霆尉沒想到周喬平日里大大咧咧,一到周璃的事上便這般細心,他沒好氣地一屁股坐到了馭馬的位置上,轉而對周璃一笑:“這也算同乘了!” 周璃噗嗤一笑,又擔心地看他的腿。 周喬在一旁咂舌:“jiejie就別擔心了,燕林軍的金瘡藥可是北晉第一。” 周璃聽meimei打趣,只得紅著臉坐進去。周喬轉過身來,朝一直跟在后面的飛鴻駒招招手:“飛鴻過來!” “喂你做什么?”顧霆尉瞪著一雙俊眸。 “還能做什么,當然是騎你的戰馬了!平日里摳搜小氣不讓碰,現在都瘸了還不讓碰就說不過去了吧?”周喬翻身上馬,滿意地拍拍馬背,“走了!” 接下來的一路上,都是兩個將軍為了一匹戰馬的吵架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