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衍一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剛才他們對他的同情是真實存在的嗎？這也太短暫了。

    一行人熱熱鬧鬧地聊了一路，除了裴衍一，大家都很開心。

    下飛機后，裴衍一差點兒維持不了自己一直掛在臉上的溫文爾雅的笑容。

    好在下了飛機后，他們都有事情要忙，裴衍一總算是獲得了他期待中的和秦楚兩個人的時間。

    不過馬上就要到和袁哲棟見面的地方了，裴衍一不能像之前計劃的那樣跟秦楚深入交流一些更加了解彼此的話題了。

    他拿出自己搜集的證據遞給了秦楚。

    “這是？”秦楚翻開資料夾問道。

    “這些是方染勾搭過的人的記錄，里面帶證據的。”裴衍一說道

    “……這么多？”秦楚看著手中不薄的紙張有些驚訝地說道。

    想過方染是個大渣男，但沒想到他這么能渣。

    “是的，男的女的加起來大概有十幾人吧。”裴衍一說道：“這十幾人指的是對方染有感情的，那些逢場作戲一.夜.情的都沒算在內。”

    “有感情的十幾人？”秦楚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迫不及待地打開了手里的資料夾。

    在末世里秦楚不是沒見過有些有實力的異能者豢養著十幾個甚至幾十個顏值上佳的男男女女作為寵物供自己玩樂。

    但那些只不過是末世里的交易罷了。那些甘心委身于人下的長相不錯的男男女女用自己的身體去換取強者的庇佑，要說有感情的，不是沒有，只是太罕見了。

    但是方染居然能夠哄騙十幾人對他付出真心，更重要的是方染不像那些末世里的強者，是有實力的。

    他這純純屬于空手套白狼。只憑一張嘴就把這些人哄得對他神魂顛倒。

    裴衍一給的資料很清楚，從方染和那些被他哄騙的對象的初時見面到兩人約會軌跡，再到兩人現狀，記錄得清清楚楚。

    秦楚翻閱著資料，發現這些人和原身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因為某些對自己并不自信。

    有的人是因為原生家庭不幸福，養成了討好型人格。有的人是受到過各種打壓，心理上有創傷。還有的人是對自身的外貌條件感到自卑。

    方染正是抓住了這些人內心脆弱的點，用溫柔攻勢把他們哄到手，然后用pua技術讓這些人越發自卑，同時也讓他們覺得只有方染才會完全接納他們愛他們，就這樣越發離不開方染的控制。

    就算他們發現方染有了別人，還是沒辦法離開他。

    方染也因此變得肆無忌憚，一直沒有停下尋找新獵物的步伐。

    “這方染是把他一生的天賦點都點在了pua這方面吧。”秦楚合上手上的資料說道。

    “他專門研究過這個方面。”裴衍一說道：“后來越用越熟練，膽子也是越來越大。如果不是他pua選擇的對象多半是有些名氣的，他可能甚至會讓他們自殺。”

    “嘖。這可不單純是渣男了，這是人渣啊。”秦楚嘖了一聲。

    “是。”裴衍一點了點頭：“袁哲棟那邊還是對方染一往情深，但我們通過他經紀人暫時沒收了他的通訊裝備，不讓他聯系上方染。這樣就不會耽誤你的計劃了。”

    “謝謝。”秦楚對裴衍一點了點頭。

    “我不是說了嗎，朋友之間沒必要這么客氣。”裴衍一溫柔地說道。

    “那你還回來吧。”秦楚說道。

    裴衍一：？

    還什么……？

    “……謝謝？”裴衍一不確定地說道。

    “嗯，這不就抵消了嗎。”秦楚淡定地說道。

    裴衍一：……

    喜歡的人是個神經比鋼筋還直還粗的人怎么辦，在線等，挺急的。

    兩人坐著車很快就到達了和袁哲棟以及他經紀人約定好的地方。

    坐上電梯到了一個小包廂前，裴衍一為秦楚推開門，兩人走了進去。袁哲棟和他的經紀人還有律師以及裴衍一的律師已經等在了里面。

    “裴導，秦小姐，你們好。”袁哲棟的經紀人連忙起身說道。

    袁哲棟的經紀人是一個微胖，有些禿頂的中年人，名叫余樂。

    “余經紀人，你好。”裴衍一和秦楚跟余樂握了握手。

    袁哲棟一臉憔悴地坐在一邊，并沒有起身跟裴衍一兩人打招呼的想法。

    “袁哲棟，你干嘛呢，不趕緊跟人家打個招呼嗎？”余樂很有氣勢地沖著袁哲棟吼道。

    袁哲棟抬起眼眸，并沒有看裴衍一和秦楚一眼，而是看向余樂問道：“什么時候能把我的手機還給我？”

    “手機，你就知道手機。給你手機干嘛，讓你繼續聯系方染那個垃圾嗎！”余樂簡直要被袁哲棟氣死：“你的腦子里除了方染之外還有什么？全是垃圾。對，方染也是垃圾！”

    “方染不是垃圾，我不許你這么說他！”一直沒有什么精神的袁哲棟忽然情緒激烈地說道。

    “他不是垃圾是什么？仗著你喜歡他，指示你去做會毀掉你一輩子的事情！”余樂同樣吼了回去：“你他媽能不能清醒一點？”

    “那是我愿意為他做的！”袁哲棟一臉認真地說道：“他說過，如果我不想做可以不做，他并沒有逼著我去做，是我自愿的！”

    “呵呵，那是因為他知道你這個傻子根本不需要逼，只需要他稍微提一提你就會去幫他做了。”余樂冷笑一聲：“他把你拿捏得死死的。”

    袁哲棟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還是沉默了。

    “我說了，這一切是我自愿的。要退圈要賠違約金什么的我都認，反正我這些年賺的應該也夠賠了。”袁哲棟冷靜了下來說道：“余哥，是我對不住你，賠完違約金的錢我會給你轉一大半，留一點兒夠我自己生活的就好。”

    “你在說什么蠢話！”余樂聲音有些哽咽地說道：“我陪著你從默默無名的小演員走到今天，好不容易在娛樂圈站穩了腳，你偏偏要為了那么個人渣毀了自己，你何止是對不起我，你更多的是對不起你自己！”

    袁哲棟默默低下了頭，一言不發。

    “對不起裴導，余小姐，是我情緒太激動，有些失態了。”余樂抹了把眼淚對裴衍一和秦楚擠出笑容說道。

    “可以理解的。”裴衍一溫聲說道：“不如我們先坐下聊。”

    “好的好的。”余樂連忙說道。

    余樂坐在了袁哲棟旁邊，裴衍一和秦楚則坐在了他們的對面。

    “裴導，秦小姐，袁哲棟這次做的事情實在太過分了，我已經替你們狠狠地罵過他了！你們能不能看在他并未釀成大錯的份上，給他一個機會？”余樂小心翼翼地說道。

    “做錯了事情就是要付出代價的，你說對嗎？”裴衍一溫和地說道。

    “是是是，付出代價是一定的。”余樂搓搓手說道：“但能不能，稍微給他留點余地？”

    “抱歉，我們需要給大眾一個事實真相。”裴衍一搖了搖頭說道。

    聽見裴衍一這么說，余樂好像xiele氣的皮球一樣癱在沙發上。

    袁哲棟倒是一副早有預料的平靜模樣。

    從答應方染的那天，他就早就想過自己會有今天這個結局。‘

    他現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把今天這件事告訴方染，讓他那邊的公關提前做好準備，不要傷害到他的名譽。

    他愿意當著媒體的面承認自己對方染只是單相思，把方染摘得干干凈凈。

    “你知道方染除了你之外還有很多保持著曖昧不清關系的人嗎？”秦楚好奇地問袁哲棟。

    “我知道。”袁哲棟冷靜地說道。

    “那你為什么還對他這么一往情深？”

    “因為只有他理解我，認同我，是我心靈的歸宿。離開了他我根本沒有辦法存活。”袁哲棟說道。

    “可是我之前不是跟你分析了，真正幫助你的人根本不是方染嗎，他只是動動嘴皮子而已。”秦楚繼續問道。

    “對你而言也許他只是動動嘴皮子，但是對我來說，那是慰藉我心靈的藥。”袁哲棟說著，臉上還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容，似乎想到了方染對他說過的情話。

    “他也許也喜歡別人，但他愛的只有我。如果不是他愛我，他怎么會發現我身上的閃光點？明明那時的我是那么的平凡，像是最普通的一粒沙子，他卻把我呵護在手心里像對待一顆珍珠一樣。”

    “我不后悔為他做的這些，我只后悔對付你沒有成功。不然方染現在就是我一個人的了。他給了我機會，只是我沒有抓住。”袁哲棟露出遺憾的神情。

    秦楚看得大為驚奇。

    沒想到方染這pua技術這么精湛，袁哲棟好像吃了一噸洗腦包一樣，自己已經能夠把自己說服了。

    想要讓袁哲棟清醒過來，就得把扎根在袁哲棟內心深處最相信方染對他好的地方打碎。

    好在裴衍一準備得證據充分，不然袁哲棟這輩子恐怕都清醒不過來了。

    秦楚拿出一個錄音軟件，按下播放鍵，方染和夏蘭的聲音傳了出來。

    “最近我在劇組碰見一個小東西還挺有意思的。”方染玩味的聲音一傳出來，袁哲棟直接愣住了。

    “你悠著點兒，上個劇組你泡的那個女的差點兒清醒過來，要不是我給你圓回來，她就清醒過來了。”夏蘭有些埋怨地說道。

    “上次只是個失誤，是我大意了，還沒pua完就讓她撞見我和玉玥的事兒了。”方染漫不經心地說道：“不過放心，現在我已經完全把她馴服成功了，而且玩膩了。”

    “這次這個，演技不錯。我覺得以后能幫上我大忙。”

    “哦？演技不錯？”夏蘭笑著說道：“上次聽你這么評價還是吳涵。他后來也確實挺有用的，一直在幫你引流共享粉絲。”

    “嗯哼。這次這個，叫袁哲棟，將來肯定也能帶給我不少價值。”方染打了個哈欠：“反正也就是動動嘴皮子的事兒，無本買賣。培養不成功沖著他那張臉，睡兩覺也不虧。”

    “你自己心里有數就好。”

    “放心吧，我的本事你還不知道？這次這個我都打聽出來了，從小他爸對他不好，打他，貶低他，我只要稍微鼓勵一下他給他點兒信心就行了。簡直不要太輕松。”方染笑著說道。

    接下來都是方染和夏蘭兩人以袁哲棟的悲慘童年打趣嘲笑挖苦的內容，兩人完全把袁哲棟當成了一個有趣的話題在聊，話語里絲毫沒有把袁哲棟當成一個人來看待。

    袁哲棟神情恍惚了一陣后，崩潰了。

    他本以為自己找到了精神寄托，尋到了救贖，卻原來這所謂的照進心里的光芒不過是披著皮的穿腸毒藥。

    “我不信我不信，方染他為什么這么對我，我不信我不信，我那么愛他，他當時也那么愛我，對我那么好，說過那些話，假的，我不信！”袁哲棟雙手抱著頭語無倫次地說道。

    余樂驚慌地連忙安慰他：“怎么了小袁，別激動別激動！”

    袁哲棟聲嘶力竭地嚎叫了一番后，頹然地坐在一起上，雙眼流著淚：“我那么喜歡他，為他做了這么多，為什么……”

    “沒有他，其實你也能成為現在這樣的知名演員。以后甚至可能成為影帝。難道演戲不是你最喜歡的事情嗎？是方染蠱惑你偏離了正確的方向。他毀了你，毀了會成為影帝的你。他和你的爸爸一樣惡劣，一個毀了你前半生，一個毀了你后半生。”秦楚對著袁哲棟輕聲說道。

    袁哲棟隨著秦楚的話，臉上逐漸露出了憤怒和不甘的表情。

    是啊，如果沒有方染，他也許就是影帝了……那是他一直以來奮斗的夢想，他怎么會忘了呢？

    可現在，一切都晚了。

    他已經完了。

    “方染把你害得這么慘，難道，你不想報復他嗎？”感覺差不多了，秦楚對袁哲棟惡魔低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