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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眼下也顧不到這些,緊要的是這孩子名正言順的繼位。 桓大人有理。靜影冷冷地看著下首,未注意到自己這話說完之后,桓槊似乎顯露了一絲笑意,但緊接著,桓槊便又正色道:靜貴妃為陛下崩逝的消息而傷心,導致早產,足可見靜貴妃之忠心,下邳王這是想趁著陛下駕崩而欺凌皇嬸嗎?他疾言厲色,加之多年積威,導致宇文韶這個草包被他問了幾下便連連后退,嚇到啞口無言。 王公公,傳陛下遺旨。宇文溫自然早有準備。 王內侍恭敬地將先帝遺旨送到桓槊手中,讓其宣讀,桓槊冷笑道:下邳王還不跪下。 下邳王似是不敢相信,宇文溫明明是倉促崩亡,怎會還留下遺旨,但被這么多朝臣盯著,也不得不硬著頭皮跪下去。 靜影一身素衣,縱然身上披著狐裘,瞧著仍是單薄得很。 她孤零零地跪在上首,瞧著讓人心疼不已,桓槊捏著圣旨的手指微微縮緊,一字一句將遺旨宣讀出來。 靜貴妃之子為皇太子。全篇除卻一些慣用之詞,最緊要的便是這句。 桓槊闔上圣旨,睥睨著宇文韶,看著他抖如篩糠又滿心滿眼的不甘,直覺無比鄙夷,更不屑再將目光落在他身上,冷聲道:靜貴妃之子為皇太子,擇日登基,眾臣可還有異議? 群臣皆道:臣等謹遵先帝遺旨。 既有先帝遺旨,又有桓槊這個大權臣保駕護航,宇文韶當然不敢再有異議,只能偃旗息鼓,隨著群臣跪拜道:不敢。 靜影抱著孩子,將整幅畫面盡收眼底,心內哂然。 不過是強者為尊罷了,既無廉恥,也無貞潔。下再多的雪也救不了這里的骯臟。 她沿著紅墻白瓦一步一腳印地走著,原因無他,只想趁著四下無人時得以清靜,麗太妃可憐她將將生產,便主動攬下一應活計,靜影便無事可做了。 雪厚到小腿肚,一腳踩下去,深深的一個腳印。 阿香見她如此自賤,心疼得不得了,忙勸道:娘娘別這樣,您剛剛生產過,怎能這樣...... 靜影不理會她,只是不知怎的,天旋地轉間,她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聲不算嚴厲的喝責:不想活了? 靜影呆愣在原地,自己已被人完全抱在懷中,她掙扎不得,看著桓槊那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不禁滿腹的委屈,于是攥著他的領子,那領子還帶著灰色的狼毛,她突如其來地埋上去,哭了他滿胸的鼻涕眼淚。 桓槊的拳頭微微捏緊,她第一次在自己懷中哭,竟是為了另外一個男人,這叫他怎么能不生氣,可是更多卻是心疼。 疼嗎?桓槊等她哭完,對著她的小臉問道。 自己還只是個將將雙十的小姑娘,卻也要為人母了,想到宇文溫生前對他所說,胸腔內那最后一絲憤慨也消弭于無,輕柔的像對待絕世的珍寶般,將她抱回宮。 從長門廊到靜影的宮室要走一刻鐘,可是桓槊卻仿佛不知疲勞似的,一聲也沒吭,而靜影今日消耗了太多心力,竟在他懷中沉沉睡去。 好不容易到了靜影宮中,迎上來的是陳章這個過往被桓槊視為眼中釘的男人,如今也只能這樣不知羞恥地跟在靜影身邊。 終究是他贏了。 所有覬覦靜影的人,都該死。他成功了,宇文溫一死,天下間再沒人能從他手中將靜影搶走。 噓。有人要從他手中接過靜影,桓槊拒絕了,他親自將她抱到榻上,看著靜影蜷曲成一團,貓兒一般的可憐,桓槊便感覺心似乎被誰給攥了一下似的,說不出的不得意。 靜影即便睡著,也還是身陷夢魘,脫離了桓槊的懷抱也便是脫離的溫暖之源,靜影感覺身上冷得不行,好似有人要抓著她的腳腕向下沉淪,她拼命地喊著不要不要 桓槊憐惜地看著被噩夢困得滿頭大汗的靜影,將她緊緊抱住。 靜影,有我在,不必怕了。桓槊以為靜影所有的痛苦來自于宇文溫的死亡。 靜影這一覺睡了足足一日一夜,醒來的時候依然是晚上,桓槊早就離開了,靜影的嗓子因缺水而顯得有些喑啞:他呢?她環顧四周也不見那人的身影。 阿香端來水盆要替靜影擦拭身體,直到靜影不愿意提起那人的名字,便也隨靜影的稱呼道:他早就走了,為怕瓜田李下,對娘娘聲譽不好,當前正是多事之秋。 若朕去了,你要不顧一切的抓住桓槊,唯有他,能夠將你們母子保下。耳邊響起宇文溫的囑托。 靜影郁結在胸,忍不住哇得一下,吐出好大一口鮮血,竟讓阿香嚇了一跳,忙問道:怎么吐這么多的血!奴婢去請盧太醫!這個時候可千萬不能再出什么不幸之事,阿香的慌亂完全真情實感,靜影卻滿不在乎,事已至此,她這條命倒是多余。 不過宇文溫阿宇文溫,你明明知道桓槊......為何又要給她留下這么難的難題呢。 她從袖袍中取出一卷小紙,是那日靜影在宇文溫靈前,王內侍塞給她的。 直到此刻,靜影才將紙條展開,話并不多,寥寥數語,卻是筆鋒遒勁,頗有古風,她早知道宇文溫不是溫馴的綿羊,而是想要一展翅膀的雄鷹,只是可惜被病體束縛住了翅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