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淵閉上了嘴。

    這是他干過的最大的一樁錯事，他無可辯駁。

    “演技不錯。”赫連笙作出了評價，“一點兒都看不出顧大人此前從未喜歡過旁人。我當時還以為，顧大人是個情場老手?！?/br>
    這顯然不是什么好評價，甚至帶了些諷刺的意味。

    顧淵默不作聲，全無剛剛在趙春貴面前的強勢和果斷。

    他不說話，赫連笙便也不說，垂了眼眸。

    “我的帳子到了。”他道，“我進去了?！?/br>
    顧淵低低地“嗯”了一聲，耳根的殘紅還沒散去，看著頗有些可憐。

    “我送你進去?！彼p聲道，“然后我就走?！?/br>
    赫連笙額角又疼了起來，只是進去，也就是幾秒鐘的工夫，他便默許了。

    一邊揉著太陽xue，一邊，他掀開了簾子——

    下一秒，他立刻就放下了簾子。

    *

    “怎么了？”顧淵問。

    赫連笙不知道說什么好，他深吸了一口氣，剛打算找個借口把顧淵趕走，顧淵臉色就變了。

    他聽到帳篷里傳來了一聲響動。

    “顧淵！”

    赫連笙顧忌著周圍的人，壓低了聲音叫了一聲，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顧淵的劍已經拔了出來。

    里面的竹十一顯然也聽到了動靜，閃身躲開了顧淵的劍。

    然后，他平靜地開了口：“劍法很糟糕?！?/br>
    然后，他抽出了腰間的軟劍。

    赫連笙：“……”

    眼瞅著兩人就要打起來，他焦頭爛額，趕緊沖上去，擋在了二人中間。

    “停！”

    顧淵還在喘息，看見他明顯護著身后人的動作，呼吸一滯。

    “他不是歹人?！焙者B笙跟他解釋，“他是我一個朋友?！?/br>
    竹十一的身份不能暴露，好在這個說法也不算違和。

    就在這時，身后的聲音響了起來，很平靜：

    “我說了，我不想做你的朋友。”

    赫連笙：“……”

    “十一你差不多得了?！彼麎旱土寺曇簟?/br>
    是他考慮不周。

    沒有想過竹十一來了之后就有可能在他的帳篷里。

    為了方便傳遞消息，他一向是默許對方在自己的院子和房間來去自如的，對方也很有分寸，不會在他不方便的時候來。

    ……誰能想到，顧淵非要送他過來。

    竹十一看著他，黑色的眼睛里很干凈。

    “你不喜歡?！彼p輕地道，“那我以后不說了?！?/br>
    赫連笙：“……”

    怎么還聽出了一絲可憐呢？

    他深吸了一口氣，對著顧淵道：“顧大人，麻煩稍等片刻?！?/br>
    然后，他看了竹十一一眼，對方頓了頓，跟著他走出了帳子。

    一直走到幾米外，赫連笙才嘆了口氣：

    “十一你……”

    “主上有信帶給你?！敝袷坏?，“白天太著急了，沒給你?！?/br>
    赫連笙恍然。

    “你要跟他說清楚我們的關系么？”竹十一問。

    赫連笙：“……”

    他簡直一個頭兩個大：“什么關系？”

    “朋友關系。”竹十一的語氣很漠然。

    赫連笙一怔。

    “……嗯?！逼毯?，他遲疑地道，“然后讓他保密，你的身份還是不要說出去的好?！?/br>
    竹十一對保密問題未置可否，只是道：“你明明不想跟他在一起，你完全可以告訴他，我們兩個人已經在一起了?！?/br>
    他頓了頓，“這是最快讓他死心的方式，不是嗎？”

    赫連笙額角的青筋直跳。

    他深吸了一口氣：“……這樣對你不公平。”

    讓季氏兄弟做擋箭牌，是因為知道他們倆沒有喜歡上自己的可能，純粹是因為獨孤澤叫他們來了，所以他們才會來。

    但是竹十一不一樣。

    赫連笙不喜歡竹十一，卻還要利用他的感情，他做不到。

    竹十一端詳了他一陣，作出了評價：

    “心軟?！?/br>
    赫連笙失笑：“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這么毒舌。”

    下一秒，他吃驚地瞪圓了眼睛：

    “唔……”

    竹十一把他的腦袋按在了他的肩頭，干凈利索地點了他腰上的xue。

    赫連笙的腰一軟，被他滿滿當當地抱在了懷里。

    竹十一臉上難得地露出了一點笑意，然后抬起眼，看向了不遠處的顧淵，平靜地道：

    “顧大人，你打擾到我們了?！?/br>
    顧淵慢慢地握緊了拳。

    赫連笙猛然一僵。

    顧淵在看他們！

    他撐著竹十一的肩，手忙腳亂了半天，總算是堪堪站穩，腰還是軟的，他卻脫口而出：

    “我……”

    剛說了一個字，他的腰就被掐了一下。

    “我就幫你這一次，你要擺脫他，這是最好的機會?！敝袷辉谒叺溃安皇且驗橄矚g你，是因為我們是朋友?！?/br>
    他頓了頓，“赫連笙，因為我喜歡你，所以我們連朋友都做不成了么？”

    赫連笙怔在了原地。

    良久，他不自覺地攥緊了袖口。

    竹十一放他站穩，然后抬起了眼：

    “顧大人，看夠了么？”

    顧淵看著他，突然輕輕地開了口：“四年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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