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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淵將油紙包拿在手里,不自覺地就跟了過去。 赫連笙正洗手,聽到了身后的腳步聲,閉了閉眼,還是忍不住,開了口:“顧大人,你是生怕別人不知道,我們倆有私交么?” 這句話的語氣是平靜的,但是顧淵聽出了里面暗含的咬牙切齒。 赫連笙不愿意北殷的人知道他們倆認(rèn)識。 顧淵想。 他應(yīng)該為這件事感到難過的,但是他難過的同時,竟然生出了幾分隱秘的釋然。 當(dāng)初他把他跟赫連笙之間的關(guān)系遮遮掩掩,那個時候,他不知道赫連笙會是怎樣的一種心情。 現(xiàn)在他知道了。 很不好受。 他正在經(jīng)歷赫連笙經(jīng)歷過的一切。 這是他應(yīng)該遭受的。 “今天剛買的。”他輕聲道,“吃點吧,接下來半個月都只能吃干糧了。” 然后,他頓了頓。 “他們不會以為我們有什么私交。”他看著赫連笙的側(cè)臉,“很多人喜歡你,他們只會把我當(dāng)成其中一個。” 盡管顧淵并不想表現(xiàn)出來,但是這話一出口,但是帶著明顯的酸澀。 赫連笙皺著眉:“你胡說些什么。” 顧淵勉強(qiáng)笑了笑,沒有多說。 他早就發(fā)現(xiàn)了,赫連笙對自己的認(rèn)知其實是有些模糊的。 他不知道自己有多招人,也不知道以他的品貌和身份地位,全天下的男男女女都可以任他挑。 更遑論是這些常年呆在軍營中的糙漢子。他們看赫連笙,目光是仰慕而驚艷的,帶著不可言說而直白的欲/望。 當(dāng)然,若是他知道,興許當(dāng)初也不可能吊死在顧淵這一棵樹上。 顧淵不打算打擾他,把油紙包放在一旁,就準(zhǔn)備離開。 赫連笙叫住了他。 “等等。”他道。 顧淵頓了頓,回過身,看到了赫連笙抬起的眼眸。 冷冷的,無可奈何的,煩躁的。 “我們談?wù)劇!彼馈?/br> * 赫連笙并沒有給顧淵多少思考的時間。 這四年里他們都有了不小的變化,最為荒唐的,莫過于身份倒轉(zhuǎn)。 從前是赫連笙追著顧淵跑,現(xiàn)在是顧淵不愿意放棄。 顧淵在他面前卑微到了塵埃里。 赫連笙該為此感覺到快意的。 但是他并沒有。 看著這樣的顧淵,他只覺得煩燥。 “那天我情緒激動。”他平靜地道,“很多話都沒過腦子,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 顧淵頓了頓,輕聲道:“我知道。” 他其實大概能猜到赫連笙生氣的原因。 他那么厭惡赫連瑾,不管是誰,被赫連瑾利用著給他賣命,而這個人明明知道還心甘情愿,赫連笙都會生氣。 這份怒氣大部分針對的是赫連瑾,而不是他。 盡管早有預(yù)料,但是他的心還是悶悶地抽痛了一下。 “你不知道。”赫連笙平靜地看著他。 “那一天。”他道,“我的第一反應(yīng),確實是擔(dān)心。” 顧淵霍然抬起了眼。 “很賤吧?”赫連笙笑了笑,“其實我也覺得,你都那么對我了,我的第一反應(yīng),居然還是擔(dān)心你會不會死在外面。顧淵,你要是真的死在戰(zhàn)場上,我想了一下,我大概確實會為你難過很久。” 那是他曾經(jīng)喜歡過很久很久的人。 如果真的不在意,他對顧淵會做到徹底無視。哪怕顧淵真的跪在他的面前求他的原諒。 他會想到用季氏兄弟來氣對方,本身就是因為,他沒辦法做到徹底無視顧淵。 只要顧淵出現(xiàn),他就心浮氣躁。 四年,他還是沒能放下,事到如今,赫連笙平靜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顧淵是他命中注定的劫數(shù)。 “……阿笙。” 顧淵動了動唇,再也忍不住,想要去觸碰對方的手腕。 赫連笙沒有躲。 顧淵小心翼翼地牽住了他,呼吸有些急促。 他抬起了眼,卻怔在了原地。 赫連笙正在看著他,眼中沒有任何波瀾。 也沒有愛意。 他只是任由顧淵牽住他,然后,垂了眼眸,認(rèn)真地盯著他們接觸的地方,看了一會兒,然后笑了笑。 “我還沒說完。”他道。 “我可能還是放不下你。”他平靜地道,“但是這不代表,我能夠和你在一起。” 他說的是“能夠”,而不是“愿意”。 顧淵看著他,臉色蒼白。 “你現(xiàn)在碰我。”赫連笙看著他,很平靜,吐出的話卻像刀子,一點一點地剜著顧淵的心臟,“我覺得很惡心。” “是那種想吐的惡心。我知道這沒必要,但我控制不住。” “我看到你,我的心還是會跳得很快。但是下一秒,我就會想到,就是這樣一個人,當(dāng)初一面用甜言蜜語哄著我,一面把我當(dāng)成蛇蝎。更可笑的是,這個人其實還喜歡我。北殷剛出事的時候,我想,你是我最后的依靠。然后我發(fā)現(xiàn),這個依靠從來沒有存在過。我從來沒有被你、被顧家接納過。” “顧淵。”他垂眸看著他們交握的手腕,語氣很平靜,“裂開的鏡子就算重新補(bǔ)上,也還是會有裂縫。發(fā)生的事情就是已經(jīng)發(fā)生了。我跨不過去那道檻,無論我怎么說服甚至洗腦自己,我都跨不過去,你知道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