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游雨也一直跟在小嬴無夜的身邊。

    矚目著在幼兒園的他受盡了詆毀和委屈，沒有小孩子愿意和他坐在一起，甚至就連小白落沉都離他至少有四五米的距離，除了上課的時間其他的小孩都在部分小孩的帶領下說他的壞話，又或者是頻頻做出那種一驚一乍的動作，就好像是聽到了什么大新聞。

    但是小嬴無夜一直都沒有任何的反應，冷漠冷酷聽見就像沒聽見，板著一張小臉，臉色昏白、唇部緊抿，似乎還在咬著牙，只是靜靜的看著一本本不符合他年紀的初中數學。

    一直都忘了嬴無夜除了暴君的基本特質以外，他還是一個學霸，在崇高除了格斗、機甲，就連專業課也一直都是年紀第一。

    像這種幼兒園時期就看初中數學的課程，真的能看懂嘛？

    游雨現在高中了，看見初中數學都仍舊頭疼，不過他并沒有糾結于這方面太長時間，身邊的小孩實在是太聒噪了，老師一不在，就成群結隊的說小嬴無夜的壞話、詆毀，乃至質疑。

    在這個時候的小孩子還不懂得什么是語言暴力，只是跟著別人一驚一乍就足以讓同為小孩的同齡者覺得被孤立了，而小嬴無夜即使裝的在無所謂，但是游雨還是能從那未曾放松，已然可以窺見未來帥氣外表的深邃五官、時而聽到刺耳詆毀時那握緊的小拳頭、好長時間不翻一頁的數學課本中..

    猜測到一二，小嬴無夜一定很不舒服。

    “嬴無夜...”游雨望著身邊持續幾天都是如此狀態的小孩，有些心酸，“你..為什么不反擊啊？一直讓他們這么說嗎？”

    小魚兒的睫毛在顫，表情也有些幽怨，他雖然有實體，可是其他人卻看不見他，所以即使他有心想管，也管不了，可是又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所以只能和不理自己的小嬴無夜說說話，妄圖用自己的言語隔絕身邊那些聒噪的詆毀。

    “你去揍他們一頓也行啊，你說你怎么也是未來的宗主啊，怎么還不如我呢，我在你這個時候，誰說我壞話，我就揍他，直到揍到他下回閉嘴為止。”

    “或者你可以去告老師啊？雖然我知道你一定不屑于做這種背后告狀的事，可是這件事本來就是他們不對啊？他們都罵你多久了，孤立你欺負你，我都看不下去了。”

    “嬴無夜，你理理我嘛，你這么長時間不和我說話，我也是很寂寞的！”小魚兒囁嚅著，莫名也有些委屈。

    不過他并不是因為幻境里的小嬴無夜不理他而委屈，甚至他現在這么說，都是故意的想要小嬴無夜和他說說話，這樣就可以轉移小嬴無夜的注意力了。

    他委屈的是嬴無夜！

    一開始他還是看戲的狀態，因為他知道小嬴無夜一定會反擊，所以好整以暇的看著，看著小嬴無夜會怎么教訓這些不聽話的小崽子，可是好幾天過去了，在嬴無夜記憶幻境里的游雨卻只看到了嬴無夜的隱忍與靜默，他沒有任何的反應，沒有任何的反抗，自作堅強的承受著這一切，被孤立的舔舐傷口。

    這，小魚兒可就看不下去了。

    哪怕平時覺得嬴無夜澀、是暴君，但是或許在潛意識里，和他經歷了這么多的小魚兒早已經把他當成朋友了，自己的朋友這般受委屈，他怎么可能不管不顧。

    “嬴哥，嗚———”

    小魚兒越想越委屈，小嬴無夜還沒委屈呢，他先委屈開了，仿佛受了這么長時間詆毀孤立的是他一樣，鼻子頭發酸，莫名的想掉小珍珠。

    而看著數學課本的小嬴無夜翻頁的手也在此時頓了一下。

    然后緩緩的從自己精致的燕尾服左兜里翻出了一塊水果糖，慢慢的放到了自己桌子的左邊，游雨坐著的這邊。

    彩紙包裹的一塊淡黃色的水果糖，似乎是檸檬味的，伴著小嬴無夜推過來的動作，有淺淺的甜味傳了過來。

    雖然仍舊沒有理游雨，但是這個方向這個動作，很明顯就是給游雨吃得，因為在他的左側再也沒有其他人了。

    望著自己眼前的這塊水果糖，游雨愣了好長時間，本來就發酸的鼻尖，更酸了。

    嬴無夜是在哄他么？哄著記憶幻境里的自己？可是，他是不是傻啊，他不給他自己這個當事人吃，哄他干什么啊？！他只是一個外來者啊，記憶的旁觀者，又沒有經歷小嬴無夜的這些事，甚至小嬴無夜經歷這些事的時候，小游雨還不知道在干嘛呢，結果小嬴無夜卻拿出糖來給他吃？

    游雨吸了好長時間的鼻子，才把小珍珠給憋回去，他可不能流珍珠，要不然豈不是便宜了身邊這幫詆毀小嬴無夜的壞小孩？

    剛剛還委屈的快哭了的小魚兒想到這里，瞬間就不哭了，也不管他聽不聽，拿起旁邊的小兒書給小嬴無夜講了一上午的童話故事，直到中午吃飯。

    幼兒園是允許自帶食物的，等到中午的時候大家都會拿出來自己家里準備的食物，身旁人類幼崽的食物都很豐盛，本身就是貴族吃喝這方面當然不在話下，游雨旁觀了一圈不時的咂咂嘴。

    貴族就是吃得好，自己小時候哪有這些。

    直到目光停滯在了身旁的小嬴無夜身上，他一直都在等待著他身旁這位未來小宗主，拿出來他的吃食，可是等了好久好久，久到其他的小朋友都開始吃飯了，但是小嬴無夜還是沒有動作，仍舊在看著自己面前的那本數學書。

    游雨：“......”

    小魚兒好像意識到了什么，嬴無夜會不會沒有帶飯啊？

    這段日子嬴無夜只是象征性的讓游雨看到一些畫面，時間過得很快，或者說是完全沒有時間的概念，畫面就轉換了，并且之前好像都是有意的跳過了他午飯的時間？

    所以這是游雨第一次在幼兒園見小孩子們吃飯，而嬴無夜還沒有飯吃。

    他是一直都沒有飯嗎？嬴無夜的家里沒有給他準備么？

    游雨疑惑不已的望著小嬴無夜，直到幾個小孩走到了他們的面前，游雨一下就認出來了打頭的那個小胖墩，就是他這段時間總是先挑頭惡意欺辱嬴無夜，那天也是他先嚷嚷嬴無夜克死自己mama的。

    所以在那小胖墩出現的第一時間，游雨就往小嬴無夜的身邊靠了靠，下意識的就把他護在了身后。

    可是其余的小朋友根本看不見這個比他們高、比他們大、與他們格格不入漂亮又生氣的大哥哥，他們只能看見不發一語的嬴無夜。

    “嬴無夜你沒有飯吃嗎？你mama沒有給你準備嗎？哦，我忘了，你沒有mama了，你mama被你克死了！”

    太過分了！！！

    高中生游雨都忍不了了，明知道自己比他們大得多，不應該和這些小屁孩一般見識，可是聽聽他們說的話，也太過分了吧。

    而這還不是最過分的，下一秒護著小嬴無夜的游雨就看見那個小胖墩把自己吃剩下的雞骨頭就要倒在嬴無夜的面前，殘渣剩飯從飯盆里傾斜而下，多余的汁水從空中墜落。

    游雨感覺自己的衣角被人朝后猛地拉了一下，那濺在地上的汁水才沒有落在游雨的身上。

    游雨真的是生氣了，也不管這是不是幻境了，直接就準備站起來好好教育一下這些從小就無法無天的貴族小崽子們。

    “你們走開！”而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從旁猛地沖了過來，一頭就把剛才囂張的小胖墩給頂了出去，游雨詫異的看去，欣喜的舒出了一口氣。

    小白落沉啊，你終于動了！你再不動，我都要回到現實中打你一頓了，不護主的皇貴妃，不等的廢黜等什么呢！

    結果這么想著的游雨，就看見“皇貴妃”小白落沉被按在地上打。

    游雨：“......”

    草率了，草率了！忘記了嬴無夜與白落沉現在再牛掰，在這里也只是兩個三歲左右的小孩子罷了。

    可是當白落沉被按在地上的那一刻，這么長時間一直默默忍受的小嬴無夜卻站了起來，過去一把就抓住了小胖墩欲打在白落沉身上的手掌，緊接著反向一扭，小胖墩就站不穩了，一個左腳踩右腳平地摔，直接就磕在了面前的桌子上，一顆門牙應聲而落。

    除了解氣以外，游雨的臉上閃過一絲疑惑，原來小嬴無夜并不是打不過，而是選擇了隱忍不發，他為什么隱忍不發？

    而這個答案，游雨很快就知道了。

    在小胖墩捂著滿嘴是血的嘴在地上不斷翻滾的一刻，身處的幻境就開始發生起了變化，而游雨最后窺見的則是小嬴無夜矚目著地上的小胖墩時，那悲涼至極的目光...

    那一刻，游雨還不明白小嬴無夜為什么會露出來那樣的目光，但當場景切換之后，他就明白了

    游雨站定的環顧了一圈周圍。

    富麗堂皇的宮殿、尖銳的琉璃穹頂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遮天蔽日的陽光仿佛也折服于眼前這座宮殿的華美，順著屋脊的紋路蜿蜒著閃亮，玫瑰梔子花桂花..朵朵鮮花繁茂的盛開著，裝點在這座宮殿里的每一個角落，草莓和櫻桃的甜膩游走在空氣中，墊著腳尖跳舞。

    這里是嬴家的行宮。

    也就是嬴無夜所居住的地方。

    并不像之前在聯邦一級幼兒園時那般的好奇，小魚兒一路上也沒有看什么風景，只是跟在小嬴無夜的身后，一步一步的往他的家里走。

    這一路上他們遇見了許許多多的abo，有男有女衣著華麗又暴露，時而放聲大笑，時而幾個人站在一起歡笑著打鬧著，其中的那些alpha，游雨認得他們的家徽，好像也是地星排得上號的幾個貴族。

    游雨不知道嬴家是怎么回事，這是在辦聚會還是在開派對，為什么偌大的贏家越往里走，abo越多，他們熱鬧的擁抱在一起跳舞唱歌喝酒，曖昧的親吻又毫不避諱的脫下衣服。

    整座宮殿都散發著旖旎的凌亂，越美麗越凌亂，越凌亂越讓人窒息。

    對，是窒息。

    哪怕在嬴無夜的幻境中那些裸露纏。繞扭動的abo被嬴無夜加上了很重的模糊濾鏡，讓游雨只能聽見他們的歡聲笑語曖昧繾綣，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清楚，但是也讓游雨覺得不適，尤其是他們還是在一個三歲半左右的孩童面前。

    他們就像是沒有看到走過來的嬴無夜，又或者看到了故意如此，將這里當成自己家一樣的胡作非為。

    原本還是跟在小嬴無夜身后的游雨，漸漸的就走到了他的旁邊。

    直到跟著他爬上了一個半高不高的閣樓，一直爬到了閣樓的穹頂。

    這個穹頂雖然逼仄但是卻十分干凈，很明顯是特意收拾過得，沒有任何的家具也沒有地方放置家具，甚至連那些小的家用工具都是勉強，這里就像是一個夾層，游雨進去都不能直立著行走，就連坐著腦袋都會頂住房檐。

    游雨不知道嬴家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會亂到如此，也不知道小嬴無夜來這里是干什么，直到他看見在地面與房頂這勉強容下游雨坐下的平層前方，擺放著一張遺像。

    那是一個很美麗的女人。

    和嬴無夜一樣有著一雙奪人的星目，但不同的是嬴無夜更多的是冷冽，而這個女人則是柔情，明艷又動人的笑著，水波瀲滟的目光，明明是一張半大不大的黑白照片卻像是散發著難以忽視的光彩。

    如果所猜的不錯，這應該就是嬴無夜的母親了。

    游雨靜靜的望著身邊的未來小宗主，現在他不是alpha，也不是宗主，只是一個繼承了贏家血統的孩童，嬴家的第八位兒子，此時此刻的他完全沒有任何的發言權，甚至途經那些尋歡作樂的abo時，他們都不會過多的關注他一眼。

    游雨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嬴無夜。

    小小的他安安靜靜的坐在狹小的閣樓中，無聲的在他母親的遺照面前壘撲克牌，將每一張撲克牌立起來，然后搭上去，掉落了就撿起來，倒塌了就重新搭，一遍又一遍。

    閣樓外是abo們嬉鬧的聲音，歡聲笑語延綿不絕，而在這其中，一聲嬌滴滴的喊聲突然逼近了閣樓。

    “陛下。”是一個女o的喘。息聲，邊喘著似乎還邊有所抗拒，不斷的推搡著自己面前的男人，有衣料摩擦的聲音傳過來。

    游雨直接蹙了蹙眉。

    陛下？

    未來的陛下在他的身邊，那么現在閣樓下的女人所喊的陛下，不就是.

    嬴無夜的父親———嬴無月？

    游雨第一時間就看向了身旁的小嬴無夜，小孩寂靜無聲，在聽到那嬌滴滴的陛下以后，壘牌的手微微一頓，也不知道是碰到了哪里，剛剛搭好的城堡地基渾然倒塌。

    “陛下這里好像是您王后生前最喜歡的地方，我們一定要在這里嗎？”omega嬌糯著喘息，回應她的卻是粗暴的推拉聲，似乎是把她抵在了門板上，整間閣樓都被激得一晃。

    “王后？誰是我的王后？我的王后可太多了，寶貝快點，我等不了了！”

    粗糲的呼吸聲，伴隨著月泉體破裂的聲音從閣樓下方源源不斷的傳來，ao一聲聲交錯的呼吸讓整棟閣樓都跟著晃動，游雨用盡全力去維持平衡都維持不住。

    地上因嬴無夜而搭起來的紙牌屋早已在層層疊疊的顫動中轟然倒塌，獨留愣怔的小嬴無夜面無表情的注視著自己面前屬于他mama的遺像。

    那一刻，小魚兒的心臟莫名的疼了兩下，并不是隱約的，而是非常的明顯，尤其是在注視到小嬴無夜那木訥冷然的表情以后。

    應該沒有一個小孩可以承受自己的父親，在自己逝去的母親最喜歡的地方和一個陌生人進行深度交流吧？應該也沒有一個小孩能夠接受自己的父親帶回來一堆abo，在自己的家里自己的面前亂搞吧？應該也沒有一個小孩在聽到見到這樣的聲音和畫面以后，還能這么的平靜吧？

    游雨忽然就明白嬴無夜為什么要在這個狹小的閣樓里，放置著他母親的遺像了。

    因為在這個家里已經骯臟到沒有一處地方，可以放置他母親干凈的靈魂，也沒有一處地方，是嬴無夜可以安安靜靜待下去的，而這，還要被人打擾...

    那木訥的表情，到底是經歷了多少次這樣的事情，才變得如此的麻木和冷漠。

    游雨好難受，他摩挲著過去，伸手捂住了小嬴無夜的耳朵，可是還是有聲音源源不斷的順著指縫往里灌，甚至閣樓震動的幅度也越來越大了，一下接著一下的晃得人惡心。

    小魚兒捂著嬴無夜的耳朵說“不聽不聽，沒事了沒事了”，甚至后來還把他緊緊地摟到了懷里，眼前的一切又在發生著變化，閣樓在震動中轟然倒塌，飛揚的塵土與碎屑朝著游雨撲面而來。

    等到他再次睜開眼睛，卻莫名的像是被帶到了一個地下室一樣的地方。

    游雨下意識的就去尋找著嬴無夜的身影，而那小嬴無夜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而在他們的面前還有一家三口，那一家三口不是別人，正是在幼兒園里率先詆毀他母親的小胖墩，只不過之前囂張的小胖墩此時正在他爸爸mama的懷里瑟瑟發抖，微張的嘴還能窺見那掉了門牙的可憐模樣，淚水糊了他滿臉，求饒般的看向了小嬴無夜。

    周遭站著的是一個個穿著黑色制服的高大軍人，有點像是頂峰校服，又或者說是聯邦地下軍團的專用服飾。

    這些人同樣被幻境中的嬴無夜變成了黑色的剪影，就好像在他的內心深處并不想記住他們，不想記住他們的樣子，不想讓游雨看到他們的嘴臉，甚至連他們的氣息都不想讓其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