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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是讓她把小涼腳搭在他小腹的殿下,總讓人覺得他精氣十足,龍精虎猛,風吹雨打也不壞。 他要強,從不在她面前露出受傷怕疼的一面。 文鳳真似是舒緩了些。 朦朦朧朧間,他忽然攥住了她的手腕。 遼袖嚇了一跳,像被風吹皺漣漪似的,眼底濺起驚慌。 濃密睫毛顫抖得厲害,一雙漆黑明亮的大眼眸,抗拒之色稍縱即逝。 她掙脫開來,跑出廂房外,竭力鎮定,不讓人看出端倪。 馮祥一張老臉皺巴巴的:多謝遼姐兒,這次真是多虧您了,殿下這病是怎么回事兒,偏偏撞上人家喜轎就發作了。 遼袖波瀾不驚地壓下睫毛。 他不是應該很喜歡成婚么? 上輩子他說要納新后,試穿大紅吉服時峻拔生輝,讓人厭煩到一眼都不愿看。 他為什么會討厭成婚呢,會対吉服產生這么大反應呢? 前塵做罷,遼袖已經不在意了。 遼袖対馮祥吩咐:殿下醒了之后,勞煩您不要說是我施的針。 馮祥雖然不明白為什么,愣了一下,還是點頭,趕緊上前探看文鳳真的情況。 遼袖背過身,卻似再也撐不住似的,竭力維持理智。寒氣躥上來。 從春闈那日起,她身子便不適,跟著他總有麻煩,文鳳真十足的害人精。 少女身子打著晃,腦袋愈來愈沉。 小羊羔似的微蒙著眼兒,罩了層漆黑的霧氣,懵懂極了,蹙著秀麗的眉頭,瞳光渙散。 這場病來得不是時候。 * 太醫看過后,文鳳真慢悠悠醒轉來,已是半夜。 屋子里蘊了清淡宜人的綠梅香,紅木屏風上掛了清洗干凈的衣衫。 文鳳真披了外袍,撫了撫眉心:太醫來看過,怎么說? 馮祥遞上一盞藥湯:太醫說您是被沖煞了,并非舊疾復發,施過針便好。 文鳳真想起昏迷不醒時,掌心殘存的細膩觸感。 朦朧光影間,握住的那根手指纖細,堪堪容易折斷。 他似有所動,側身輕問:是太醫給我施的針? 馮祥想起遼袖的請求,支支吾吾,擠得老臉冷汗淋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含糊其辭。 是太醫來看過的。 文鳳真寂靜無聲的眼眸藏了不耐煩,氣勢沉穩,幽幽掃過馮祥,一寸寸打量他的窘態。 不言不語,卻壓得馮祥喘不過來氣。 馮祥一咬牙,差點就招了,是遼姐兒救了您! 只是遼姐兒特別不想您知道,她那樣子欲言又止的,像是怕您誤會,怕您賴上她! 他話還未脫口,文鳳真收斂眸光,晦暗不明,淡淡開口:那就重賞太醫。 他懶得拆穿下人的小心思,心中自有了猜測。 他判斷那是她的手。 她學他的字跡,烹他喜歡的茶,見著他便慍怒,獨獨対他一個人不同。 馮祥也說過她対他有些心思。 她的心意,藏得可真深啊。 如今又救他一命,這樣天大的恩情,明明可以保她一世榮華富貴,她卻不肯讓任何人知道。 文鳳真撫了撫腕珠,抿緊唇瓣,遼袖究竟想要什么呢? 他太過清楚人的本性,官場上以退為進,欲擒故縱的伎倆太多,應該是圖謀更大的獲利吧。 她是一介孤女,婚事又沒個著落,難免心底會不安。 文鳳真自認知恩圖報,只要她提,無論什么要求,他都會答應她。 那她打算什么時候開口跟他說呢? 馮祥又抬頭,小心翼翼道:今日遼姐兒跟您一塊兒出去,似乎也受驚了,回了巷子便發燒了。 * 夜色漸深,新桃初綻壓折枝頭。 遼袖回了鹿門巷,掩上門。 針砭入骨的料峭春風拍打窗欞,雪芽糊了窗紙,將每一寸都遮嚴實了,隱約幾聲雞鳴狗吠竄進來。 屋里熏了松針香,她嗅見自己衣袍間沾染了他的香氣,哪怕連氣息也這樣富有侵略性。 沐浴后,她換了件干凈的寢衣。 芙蓉色軟綢貼裹身子,微濕的烏發懶懶搭在腰畔,一張粉白小臉遭了水霧氤氳,蒸騰出不正常的緋紅,坐在鏡前體態纖弱,眼眸清冽。 這一整日下來沒吃好東西,雪芽躡手躡腳推門進來,給她備了點心和清茶。 姑娘這一日受累了吧,聽說淮王府那邊鬧了好大動靜,殿下他遇刺了? 遼袖不言不語,只默默嘗著點心,熱好的云蒸酥,軟糯可口,陪著苦茶吃,讓她心緒漸寧。 今日之事,遼袖自問:果然還是無法看著一個大活人死在自己面前。 也不知馮祥能否咬緊牙關,不將她泄漏出去。 她心頭后怕一陣高似一陣,生怕他賴上她。 支開窗子,透透氣。她輕言細語。 檐下晃蕩幾盞燈火,冷風徐徐吹過她小臉,眉眼間攏著一團化不開的煙霧。 燈火照著小半張臉兒,格外姝麗嬌嫩。 她嘆了口氣。 遼袖吃過幾塊糕點,等到墨化開,她披著袍子坐在書案,許久沒有靜心寫字了。 遼袖揮墨落筆,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在一抬眸,揉了揉酸疼的手腕,天已經黑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