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等多久，樓道里傳來說話的聲音，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啪啦，這一定是小黨，因為整個支隊嘴皮子像抹了潤滑油一樣利索的人只有小黨一個。

    小黨既然回來了，那周行一定也回來了，沈冰走到門口往外看，果然看到周行和小黨在樓道里正往這邊走，小黨看起來挺高興，那張嘴像是高手在擰魔方，不停地說說說說說說。

    周行的情緒反倒一點(diǎn)都不高，小黨在他耳邊放炮似的不停說話，他也沒心思讓小黨閉上嘴歇歇，只若有所思地看著地面，想自己的心事。

    小黨：嘿，沈哥，成啦，專案組暫時不搞啦!市局給咱們半個月時間破案。哇，你是沒看到啊，當(dāng)時周隊提議不搞專案組由咱們一手抓，市局孟局長臉色好難看啊，我都怕孟局把杯子摔了，然后周隊一個人和三個大佬對線，我想幫忙說兩句來著，但是那種場合沒我說話的份兒呀，我剛說幾個字周隊就瞪我，我就不說啦。但是周隊沒輸啊，他把孟局說的啞口無言吶，你說孟局為啥堅持要搞專案組呢?最后孟局沒辦法，又和自己的班子開小會，開完小會又打了幾通電話，那架勢我都以為他把電話打到□□了哇!嘿嘿，開玩笑，反正最后孟局收回成命啦，我們成功啦!

    這次沈冰有耐心聽小黨把廢話說完，因為他的確需要知道會議桌上市局領(lǐng)導(dǎo)的態(tài)度，小黨雖然廢話多，但好在形容傳神像是說書，能大概率復(fù)原當(dāng)時會議桌上的情況。

    小黨說著話想跟著周行進(jìn)辦公室，但是沈冰嫌他聒噪，就把他攔住，道：趕快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別人。

    支走小黨，沈冰關(guān)上辦公室房門，回過身問周行：你跟孟局鬧僵了?

    周行被小黨吵了一路，小黨走了他還有點(diǎn)幻聽，坐在辦公桌后的皮椅里揉了揉耳朵，道：我跟他一直挺僵，不差這一回。

    他的態(tài)度很無所謂，沈冰也就不多問，把那張A4紙遞給他，道：這是我在趙海升辦公室里發(fā)現(xiàn)的。

    周行把紙上的字念了出來：A crisis was rapidly developing in the gulf.他念完就皺眉，海灣危機(jī)正在迅速加劇。這是什么意思?

    沈冰拉開辦公桌對面的椅子坐下，道：下面還有一行日期，應(yīng)該是約趙海升見面的時間。

    A crisis was rapidly developing in the gulf,二十八號晚上十點(diǎn)東泰園一行英文加一行中文，就是這封信的全部內(nèi)容。

    周行擰著眉來回看了兩遍，把信扔到桌上，道：這是高博涵給趙海升的那封信?

    沈冰道：高博涵說那封信裝在一只黃色信封里，他沒有打開看，只把信放在了趙海升辦公桌上。我找到這封信的時候，它被夾在幾本書中間，沒有被拆開過，趙海升本人應(yīng)該也沒有看過這封信。

    周行一臉凝滯地從兜里拿出煙盒和打火機(jī)放在桌上，但沒有點(diǎn)煙，只把打火機(jī)拿起來在手里轉(zhuǎn)了兩圈，道：既然連趙海升都沒看過，看來高博涵說的是真話。

    沈冰道：這封信約趙海升見面的地點(diǎn)是二十八號晚上十點(diǎn)東泰園，趙海升身上那封信是二十七號下午四點(diǎn)白富城。趙海升死在百富城，明顯他咬住的鉤子是他身上的信，不是他辦公室里的信。

    周行：這就很有意思了，趙海升收到兩份信，來自不同的送信人，約他見面的也是兩個人。他死在二十七號，沒有機(jī)會赴二十八號的約，我們不僅要查清楚是誰約他二十七號見面，還要查清楚約他二十八號見面的人是誰。

    他把那封信往回拉，放在桌子中間，指著那行英文：而且你看，這像是一句暗語，這封信沒有任何署名，說明寫信的人確定趙海升看到這句話就能猜到自己的身份。寫信的人不僅保護(hù)自己的身份不暴露，還保護(hù)他約趙海升見面的原因不暴露，這句暗語只有趙海升和寫信的人才知道，這一點(diǎn)很奇怪。

    沈冰道：我也覺得很奇怪，就像是趙海升和這個人擁有共同的秘密，這個秘密不能被發(fā)現(xiàn)，所以他們通過這種方式交流。

    周行拿起桌上的一只保溫杯去飲水機(jī)前接水：讓高博涵送信的人查到了嗎?

    說起那兩個信使，沈冰很頭疼：我按照高博涵交代的時間和地點(diǎn)查過錄像，的確找到了高博涵口中的那輛黑色轎車，但是那輛車每次停的地方都是監(jiān)控死角，攝像頭沒有拍到下車的人，只有高博涵兼職餐廳的內(nèi)部監(jiān)控拍到了一個背影。

    周行很看得開：有總比沒有好。他端著保溫杯走回來，坐在皮椅里又從抽屜里拿出茶葉盒往杯子里倒，那輛黑色轎車是不是撞死高博涵的那一輛?

    沈冰：對，我正要告訴你。

    保溫杯里的熱氣往上飄攛，撲在周行起伏深沉挺拔英朗的臉上，周行往后躲了躲熱氣騰騰的白霧，道：我猜到了，兇手擔(dān)心暴露自己，所以殺高博涵滅口。

    沈冰：那輛黑色轎車是□□，目前還沒有查到來路。

    周行：昨天開車撞你們的吉普呢?

    提起昨天，沈冰很沮喪，然而他的沮喪表露出來就是臉色更冰冷：是失竊車，車主是外地人。

    兩條線索都是絕路，周行也忍不住露出慍色：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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