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側(cè)邊走一步，張嘴不好意思地小聲道：“沒事的，謝謝你。”

    說完準(zhǔn)備繼續(xù)前行。低著頭沒走幾步，眼前的地面顯現(xiàn)骨骼為金屬的腳。

    他視線不解去看機械怪人，小孩措不及防仰望，望進了那人的眼眸，這時他才發(fā)現(xiàn)，男人的眼眸是暗沉的紫色。

    紫色的眼睛……

    小孩背脊發(fā)涼，張嘴哆嗦：“你你你…你是”仿生人。

    “啊，我是。”

    男人的語調(diào)沒有任何變化，相反他十分平和地蹲下身子。

    小孩驚恐地看到兜帽下，男人臉上雜亂纏繞繃帶，那一雙詭譎幽深的紫眸和他對視。

    男人沙啞的聲音緩緩說：“小家伙，放聰明點，你還年輕。”

    是是是他還年輕！

    可是男人只是蹲下來，手指向巨大的廣告屏幕，說：

    “他很美嗎？”

    男孩愣了幾秒，小心翼翼點頭：“紇很美…他可是被全球時尚雜志評為最美的男人no.1!”

    “這樣啊……”

    ——“Tom! e !”

    人群喧嘩聲里傳來父親的喊聲，男孩慌里慌張移開視線。

    “我去找我的爸爸了。”說完他邁開小短腿宛如泥鰍般穿梭在人群中。

    望著男孩遠去，奇怪的男人輕聲呢喃——

    “father…”

    他站起身。

    右手撫摸自己心臟。

    兜帽陰影遮掩他全部情緒，可是胸膛中，無窮無盡的思戀像枷鎖捆住他仿真的人類心臟，隨著劇烈跳動而越陷越深。

    所有的貪慕妄念都隨這個詞噴涌而出。

    四周宛如游魚的人不時將視線投入在這個怪異的，渾身都是機械的男人身上。他的裝扮過于詭異，黑色兜帽和衣袍都是破破爛爛的，身后背著古樸的長刀，能看見的身軀幾乎都為機械裝置。

    即便在科技高度發(fā)達，個性和開放，各類文化的交融，大街上人類改裝身體屢見不鮮的2111年，男人這副模樣也顯得格格不入。

    有人不禁感嘆：“就像仿生人一樣。”

    同行之人嗤笑：“里約熱內(nèi)盧可不歡迎仿生人。”

    兩個人嬉笑怒罵著，經(jīng)過那個奇怪男人，發(fā)出嗤笑的那人不經(jīng)意一瞥。

    對方兜帽下纏繞繃帶的臉也側(cè)起，似乎那在陰暗中的視線掃過他身上。

    不知為何，火熱朝天的七月他竟感覺如墜冰窟……

    “你還在看什么呢？人都走遠了。”

    “不過，他走路都沒有聲音的嗎？”

    ——

    即便是再繁華的都市都會有陰暗潮濕的角落。

    在仿生人和人類簽下和平協(xié)議后的第三年，仍有一些國家地區(qū)抵制著仿生人。

    他們稱其為「破銅爛鐵」，一方面恐懼仿生人的智慧和力量，一方面又享受其帶來的科技發(fā)展便捷。

    在里約熱內(nèi)盧，政府不允許任何一個高等仿生人存在，能在這個城市看見的只有低級掃除或是服務(wù)類型的機器人。

    即便是低級的智能機械，在這也不受待見。

    小巷深處，奇形怪狀的涂鴉遍布斑駁墻壁，深處是居民區(qū)的垃圾堆積場所。

    而此時，巨大堆滿垃圾的綠色垃圾桶上仰躺著一個斷肢濺射火星的仿生人。

    圍繞他嬉笑怒罵的穿搭各異的混混高舉棍棒，還有人直接拳腳相向。

    仿生人完全淪為了沙包一樣的存在。

    它身上還是廉價臟亂的服務(wù)生制服，臟污暗淡的發(fā)下是灰敗無神的雙眼，直直盯著前方，沒有眨一下。

    “果然不是人類，眼睛都不帶眨的。”

    “怎么打也不會壞掉，真方便！”

    男男女女嬉笑怒罵，沒人注意他們背后的黑暗中緩緩有什么在動。

    一個染著綠色頭發(fā)的男人獰笑一腳又將仿生人踹進垃圾堆，道：

    “不是人就滾出人類的地盤啊，你們被制作出來就是搶走人類飯碗的嗎？也不知道你們是被哪個死媽東西創(chuàng)造出來的。”

    突然。

    仿生人眼睛動了，他艱難地扭動生硬的軀體，令人耳酸的機械聲音從他關(guān)節(jié)、四肢透露出來。

    “請、不要、這樣說……”

    幾乎快要破損的發(fā)聲系統(tǒng)還保留服務(wù)機器人的溫和，卻十分?jǐn)鄶嗬m(xù)續(xù)，失真。

    他努力地說：“請不要這樣說……”

    “哈？！”混混極為浮夸的大笑，有人無比嘲諷的說：

    “不要說什么，讓我們不要侮辱你們的制作者嗎？我偏要說，你們的制作者，就是個敗類，是個怪胎，不然誰會做出你們這種生物。”

    曾經(jīng)從來不會有機器人能做到有感情，而如今的智能機器人，也就是仿生人，他們擁有心臟，能夠思考能懂得感情。

    他們類似人類，偏偏強于人類。

    “不是的，父……父…”

    彎如月弧的一閃而過，仿生人完美的臉上被濺射到鮮血。他愣了幾秒，視線移在那些呼聲都沒來得及發(fā)出的尸體后方。

    「啪嗒」。

    粘稠血液從刀尖緩緩滴落在骯臟的地上。

    月光慘淡，手握刀柄的男人身上殘破的衣袍被風(fēng)吹拂獵獵，腳下陰影也肆意翻動。他一步步向前走，另一只手撫摸上臉上的繃帶。

    ——輕輕一拉。

    這時，夜風(fēng)也吹落那黑色兜帽。

    蒼白的發(fā)絲散在天空，他的眼睫纖長，瑰麗的紫眸像晶瑩剔透的紫寶石，鼻梁高挺，五官輪廓分明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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