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陷 第10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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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聿摸出煙盒,如以往人前表面做的一樣抽了支煙遞過去。 景鑠本想說自己不抽煙,看他那根煙都遞到眼前,就接了過來。 “一會兒去下邊等會,咱們聊聊。” 火光乍現之時。 沈知聿悄聲變了的語調,不免叫景鑠撩眸跟他對視,看到他毫無波瀾的眼。 公子哥溫柔冷漠的兩幅嘴臉,轉變得跟名利場上一樣從容。 叢京沒聽見那句,只他們男人知道。 很快叢京上去了,沈知聿買的菜也讓人送了到,他清點那些菜,又關了冰箱門說:“家里沒煙了,我下去買兩包。” 叢京在廚房淘米,水流嘩嘩響,她關了水龍頭,回頭說:“不抽不行嗎。剛剛還看你拿了。” 沈知聿胳膊在墻邊撐了會,眷戀著眼看她:“癮上來了,就是想。讓我一次吧。” 叢京耳根子軟,他平時適度就行。 “那你去吧,快點回。” “成。” 關門聲在屋內落定,叢京把飯給蒸了上,又拿濕軟的抹布擦了擦手,準備看看等會兒搞什么菜。她出去客廳,經過茶幾時順手端起水喝,余光一瞥,卻見茶幾下隱秘擱著的半包煙。 他明明有煙。 折騰到現在,夜幕早落下了。 小區內有個類似看臺的地方,就地勢高點,建筑規劃給整了個休閑區,上邊擺不少建筑器材和休息的長椅。靠欄桿能看到邊上長樓梯,下邊花壇、排球場,一覽無遺。 有人在小區內夜跑,夜光手表搖曳,還有出來遛狗的。 倆男人靠那兒,不盡相同的懶散姿態,任風吹起短發,眉眼各有韻味。 “叫你等你還真等。”沈知聿含著一根煙,施施然點了火。 灰白煙霧飄出,立馬被風裹亂。 “那不然呢。沈公子發話,我不聽的話,又把我捉著打一頓怎么辦。” 沈知聿給笑了,卻沒看他,從過來視線就沒落景鑠身上過。 “原來你下手也狠啊,我又沒吃著什么好。” “半斤八兩。” 沈知聿往后靠,胳膊撐在欄桿上,有一截手臂露了出來,皮膚很白,上邊還掛著腕表,寶藍色的點綴跟他那手襯一塊,清寂又成熟。 不管過多久見他,景鑠總是覺得這個男人身上確實有種和自己不同的男性魅力。 天生矜貴的人,非他們這種市井人家出身的人能比擬。就像出去飯局,半路暴發起來的富豪總會顯露本質缺陷,從小到大素質談吐溫潤的才是真的名門。 對女人來說,什么都比不上成熟更性感。 哪怕是叢京,他也能想到一萬個沈知聿令她淪陷的理由。 原先挺不喜他的,覺得他這人太仗勢欺人。 所以自己跟他打架,為了叢京跟他爭。 誰能想這么久以后,他們還能靠在同一個地方聊天。 “你在叢京面前裝得挺好的。”景鑠說。 “有嗎。”沈知聿并不太在意。 “是啊,還是跟你原來一樣,表面做得挺好,本質還是現在這樣。” 這話說得沈知聿挺不愛聽。 帶有偏見才會這樣說,他想否認,可又一想,好像也確實是這樣。 “感情都需要經營,不用點心機純像個愣頭青,能成功嗎。” 這話說得有點影射了。 景鑠扯了扯唇:“是,可太過火了也要小心翻船。” “不會翻的,你太低估我和她之間了。” 沈知聿撣了撣煙灰,又開口:“說句實話,其實我挺不喜歡看到你的。看你找叢京,跟她說話,我心里不舒服。” “我可以很直白地告訴你。” 出人意料,又不那么意外。 景鑠早就知道他找自己肯定沒什么好事,不然還能為什么閑得蛋疼跟他聊天,還沒閑到這種程度。 “這么久了還吃醋啊。看我跟叢京講兩句話,心里就不得勁了?” 沈知聿說:“她現在是我女朋友。” “之前就知道,叢京跟你和好了。” “我也知道你喜歡叢京。” “喜歡歸喜歡,我又干什么。怎么了,還這么沒安全感。” 你去我來間。 突然沉默。 他們對視,那點平和又慢慢隱燃。 沈知聿抬手吸了口煙,輕吐煙霧,畫面很淡,卻又極致撩人。 “有些話,我確實不敢當著叢京的面說,所以私下找你。這么多年過去有些事早就算了,當初的恩怨,我們當沒發生過,你也大度點,有些事就別總堅持著帶有色眼鏡看了。” “怎么?” “以后不要再找她了。” 景鑠樂了下。 還以為是什么,原來又是這。 “你是不是沒改,還是跟以前一樣。” 景鑠彎唇:“還是老樣子啊,忘了叢京原來為什么會堅持和你分手了?” 他的提醒,沈知聿置若罔聞。 “我不是原來那樣,只是很認真的說。” “知道你們關系好,我也沒想過什么。大家都是要成家立業的人了,有的事要避嫌不僅僅是因為我自己覺得怎么樣,而是換誰都會這樣想的。” “捫心自問。如果今天是你跟叢京在一起,我來找她,你心里會舒服嗎?” 景鑠的笑逐漸褪了。 他知道沈知聿不是開玩笑,他在戳自己心坎。 如果今天是他。 如果有如果。 叢京是他的,他何止是不舒服?哪怕當初告白,當初想追她,只是看到他又出現在叢京身邊的時候,他的心都跟擱在油鍋上煎一樣。 他承認,再次知道叢京回來的那一刻。 他有一瞬間想過。 想把叢京從沈知聿身邊搶過來。 人這輩子有幾個決心孤注一擲的瞬間,高考、事業、愛情,他闖過了前兩個坎,只剩最后一個了。 他沈知聿可以,自己為什么不可以。沈知聿需要她,難道自己不是嗎,他可以給叢京的好,難道自己給不了嗎。 可是。 他忽然覺得叢京應該是很愛他的。 很愛他,才會那么軟聲軟氣地跟他說話,勾他的手。 很愛他,才會愿意陪在他身邊,為他紋身,忍著那點痛。 念頭徹底打消的源頭來自她坐在他摩托車后座時,她抬手捋發,他從后視鏡無意瞥見她手腕上的字。 他這輩子也比不過她哥哥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景鑠沒答,而是輕嘆聲氣,換了另個問題:“你跟她是什么時候和好的?” 沈知聿本不想答,稍停片刻,又如實說了:“去年她回來的那個夏天。” 他就知道。 景鑠有點自嘲地想。 “雖然你和她感情這么多年磨滅不了,可我也不差,我稍微對她也還是有些了解的。”他笑著說。 可片刻,又改口了:“行,我知道了。” 走之前他也丟了一句話:“以后結婚的話給我一份請柬吧。當然,我不一定去,怕你那天會睡不著覺。” 這話挺狂妄的,終是叫沈知聿轉頭看了他一眼。 可人早走了,手插口袋里,背影灑脫。 沈知聿回去了,回去前怕叢京不信,還真的專門出去買了煙,也讓自己手邊沾染一絲煙味,不至于氣息太純。 覺得沒事了想上去,手插在口袋里,剛到樓下腳步卻停了住。 叢京就在樓下站著,徘徊著等,面有憂色。 白裙隨風飄擺,那張臉干凈依舊。 沈知聿稍微懂了些什么,慢慢走過去。 “怎么下來了?” 看到他,叢京的擔憂才褪去幾分,問:“你去哪了,那么久。” 沈知聿低頭,叫夜色遮了點他的眼:“買東西啊。煙。”